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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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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老太太那儿出来,翠玉扶着又林朝回走。经过穿堂的候,这儿风比别处都大,又林手里的帕子被风一吹,脱手飞了出去。翠玉忙追了两步去捡了起来。

    “这一套帕子原来有四块的,绣荷花的那一块上次拿去洗,说是也让风吹走了,少了一块凑不成套了。”

    “再寻一块差不多的补上就是了。”

    “可上头的花不是一个人绣的,到底看着不象。照我看,洗衣裳的那些人就是太不上心了,觉得咱们好说话。要是洗丢了大少奶奶的衣裳帕子,她们也敢那么嬉皮笑脸的蒙混过去?再说,是真丢了还是谁手脚不干净给昧下了还不知道呢。”

    墙角那儿有人探了下头,又很快缩了回去。主仆俩都看见了,但又林没有什么表示,翠玉也只把帕子掸了掸灰,跟着又林继续向前走。

    等到了桃缘居门口,翠玉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两个婆子正站在那儿说闲话,见她朝这边看,忙冲着她赔笑点头。眼见着桃缘居的头号大丫鬟小英这两天就嫁出去了,翠玉姑娘以后产庆肯定更有份量,她们这些人可不都上赶着巴结。

    四少奶奶是个大方的人,不过桃缘居的门户也严紧,平时想打听点儿什么消息也不大容易,很难寻着机会。

    朱正铭还没走,兄弟俩正在西屋里头说话,又林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使人到厨房去吩咐了一声,眼见着是用饭的时辰了,看这兄弟俩谈兴正浓,朱正铭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林做主妇的,不能没有预备。

    朱正铭虽然心里烦闷,可是他也要面子,没在兄弟面前诉苦。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辖制不了媳妇,通房怀了孩子也保不住。

    弟弟这院子他不大常来现在一看屋里摆的挂的,再看弟弟身上穿的用的,都透着股不张扬的讲究。都说四弟妹有钱,也舍得花钱,看来果然不假。妻子手里也不是没钱,但只舍得往良哥儿身上花。

    朱慕贤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大哥在这儿用饭吧,咱们兄弟可好久没在一起好好儿说话了。”

    朱正铭这才发觉时候不早了:“不了,我这就回去吧。”

    又林正好进来,笑着说:“大哥快坐着,我刚才吩咐厨房多做了两个小菜送来还备了壶酒,你们兄弟难得今天都有闲能凑一块儿,一定要多喝两盅。”

    朱正铭看得出弟弟不是跟他随口客套,也就没再坚持要走。又林一边吩咐传饭,一边打发人去给钟氏传个话,说朱正铭在这边儿用饭。一时酒菜送了来,其中有两样都是朱正铭喜欢吃的,一道是酱拌萝卜,一道是清蒸肉圆。要是说只有一道呢,还能说是巧合两样都是他喜欢的,那说明肯定是弟妹特意吩咐的。

    朱正铭十分感慨,连妻子都不注意他喜欢吃些什么想不到弟妹倒是能替他着想。再说这酒,正宗的玉泉酒,温得不凉不热恰到好处,抿一口,玉泉酒特有的那种清香可真是久违了。没有酒的时候,倒还能藏得住话,一有了酒,朱正铭也忍不住和弟弟诉起苦来。又林隔着帘子听了几句觉得朱正铭的牢骚也就是一般中年危机的男人都会有的抱怨。妻子不体贴儿子不争气,前程又没有什么发展。这种情形她当然不方便进去正好胡妈妈进来回事,又林喂过了儿子让胡妈妈坐下说话。

    这兄弟俩平时不聚头,这一凑到一块儿,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快两时辰了,酒添了三回,菜也热了两次。朱正铭酒量一般般,最后是被书墨和茶烟架着送回去的。据书墨回来说,大奶奶的脸色可不太好看,说得话也不太好听。

    又林摇摇头,对钟氏会说出什么来她不用猜都知道。钟氏那些酸话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说她出身低微,只会用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心。又林并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好笑。是,她是小恩小惠,可是小恩小惠总比她一毛不拔的强吧?下人们伺候主子图什么?难道就图她一毛不拔?

    再说,又林算过一笔账,钟氏待人很吝啬,可她的院子开销并不小。主要是钟氏自己吃的那补品就没法儿全走公账,还有良哥儿的开销——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吃穿用度赶上又林和朱慕贤夫妻俩了。其实这么大的孩子并不适宜吃那些名贵的滋养补品,照又林看,好好吃饭多点儿运动,良哥儿能比现在健康得多。可是这孩子让钟氏纵坏了,饭不正经吃,也不爱动弹,脾气还很大,动辄生病。老爷子本来也决定了要给重孙开蒙,并把他挪出来住。可是念了三天书就病了大半个月,钟氏又护得紧,太爷一时也没有办法。

    朱慕贤也喝得不少,脸红红的,手心滚烫。他一进来,胡妈妈就告辞出去了。

    又林让人端醒酒茶来,并不打听兄弟俩这么半天都聊了些什么。

    其实男人们在一起喝酒聊天,聊的什么有时候并不重要。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减压的过程。酒多了一通胡言乱语,倒也排减了一些平时累积的压力。

    象钟氏那样把丈夫管得死死的,认为喝酒伤身且误事,时日一长,只会招致丈夫对她越来越反感。

    “胡妈妈刚才来说什么?”

    又林把茶端给他,夫妻俩挨着坐着,又林在他耳边轻声转述了胡妈妈的话。

    朱慕贤一开始神情很轻松,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可是直的?”

    “不会有错,胡妈妈盯了她这好几个月了。”

    朱慕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成。这件事不宜拖延,省得夜长梦多。让人盯紧了她,若她再去和那人见面,就一起拿住。”

    又林并不觉得轻松,她有些疑惑地说:“我有时候会想,我并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她有恨,为什么会死盯着我不放呢?”

    “那种人想什么,我们怎么会猜得到?”

    又林看了他一眼这原因说不定还和朱慕贤有关呢。

    以前在于江的时候,李心莲几回三番的想和朱慕贤搭上关系,差不多都让又林有意无意的破坏了。象那次祖母过寿的时候,那年过年五老爷被人逼债要拿女儿抵债的时候……这么一来二去,李心莲肯定以为她是有意阻碍。再加上后来偏偏他们两人定了亲成就了姻缘,李心莲记恨她……很可能根源在这儿。

    还有五婶子的死。是母亲指点他们请的郎中,可是五婶已经回天乏术,郎中也没办法。可是五老爷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把脏水全往郎中和他们家身上泼——

    这么一算起来,她们之间也算是有杀母之仇,夺夫之恨了。

    又林现在还不知道当时在东潭二舅母家发生的事情。那天她和四奶奶险些被绑了票,这事李光沛并没有告诉女儿。还有一桩事情,李光沛追查了当时照看李心莲姐妹俩的那位姑姑的死因。隔的时间长了,也没有多少证据。可是她的死,李心莲也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当时郎中的脉案,还有开的方子,都找着了底子,那病绝不可能致死,而如果端汤送药的人在中间做什么手脚,那就很难说了。李心莲手上可能还有另一条人命,就是和她一起离开于江到京城来的秃三。

    年纪轻轻,手上好几条人命。别说是女人,就是一般的男人,也没有这么心狠手辣。

    但即使那些事又林不知道,只说在她知道的这几桩,也足够她心惊。

    夫妻俩商量了半宿才睡下。

    杨重光的喜事,朱家上下大小一起出动。原哥儿年纪还小,这几天还有些闹肚子,就没有带他去。乳娘和胡妈妈这几个人留下来照顾

    朱慕贤和又林夫妻俩分了两路,朱慕贤同杨重光一起去宏王府迎亲。杨重光没有什么亲戚,这种需要叔伯、兄弟帮衬的场面,只能他们一帮子同年顶上去。好在场面十分欢腾热闹,宏王府照例是要难一难女婿的,既有考校才学的意思,也是让他知道知道娘家人的厉害。好在杨重光才学上头绝对没问题。墙里头还有人悬花以试要考校新郎的身手。其他人觉得这回杨探花只怕应付不来,得找枪手代为过关。可朱慕贤知道,这点儿事还难不倒好友。果然杨重光取了系红绸的雕弓和翎箭,弓挽满月,一箭就把花球射下来了。在一片叫好声中,宏王府的大门缓缓向他们打开了。

    同来的人看朱慕贤有些恍神,小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朱慕贤摇头说并没什么。

    他的确有些事情放心不下,不过刚才走神,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杨重光底子比别人都差,起步也晚,可是他比所有人都更用功,那股狠劲儿有时候看得人心惊。

    那时候他以为杨重光和表姐石琼玉可能会成就姻缘,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事如此变幻莫测。

    很不舒服,明天看看会不会好转,不然得去看医生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