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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 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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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山的北麓和东西两面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高耸的树木,也没有茂密的杂草,浓得散不开的雾气到了这里就被迅猛的夜风撕了个粉碎。山腰上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我耳边那永不停息的咆哮的风声,落在心里就成了它们可怕的叫声。

    “你还好吗?”于安走在我身边忧心道。

    “我没关系的,我们还要往前走吗?”我脚上穿的鞋还是宫里分发的薄底绣鞋,上面的丝绢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但最令人沮丧的还是这鞋底,走了这一路已经磨得比布帛还要薄。一脚一脚踩在碎石上,痛得我直揪心。

    “不用再往前走了,这里虽然陡峭,但能踏脚的岩石比别处多一些,我们就在这儿等无恤他们来吧。”于安扶着我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脚很疼吗?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背你走,非要逞强?”

    “这路太难走了,你若是背着我走这么长的山路,待会儿哪里还有气力杀敌?”我笑着看了于安一眼,低头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绣鞋。

    右脚的鞋底破了一个大洞,脚掌前面也掀了一层皮,露出了里面带血的嫩肉。

    如果现在不包扎,之后是铁定走不了路了。我低头往自己身上瞧了一眼,原先穿在外面的袍子已经脱下来盖在剑士顿的尸身上了,身上这件单衣因为沾血比别人的少,也已经撕了不少布料给齐公和阿鱼做了包扎伤口的绑带。

    哪里还能再撕一块呢?左右两边的袖子都已经只有半截,现在这么一坐,下摆连小腿都遮不住了。

    我心里正犯愁,于安突然一把扯下了自己左边的袖子:“你先坐着别动,我用布帮你把脚缠上。这布料虽然有些粗,但绑上两圈也总比直接拿肉磨石头来的好。”

    “不用,我自己来吧!”我见他在我身前蹲跪了下来,连忙伸手去扶。

    “待会儿下山还要爬坡,这脚上的布若是缠得厚了薄了,紧了松了走路都会有危险。这个我比你熟,让我来吧!”于安抬起我的右脚,低头轻轻地拨去伤口上的碎石粒,“阿拾,你和无恤是怎么认识的?你离了天枢之后怎么没回秦国,倒去了晋国?”

    “这个故事可太长了,一时半会儿我也讲不清楚。只能说我与他早些年在秦国时便认识了,后来我在雍城出了点差错,他恰巧在我身边,我就跟他回了晋国,现在又到了齐国。你呢?说说你吧!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是故晋阳城尹董安于的儿子。这回来齐国前,我还去过一次晋阳城呢,那城墙修得真好,经了地动没有一处坍塌。”

    “我这两年做的还是刀口舔血的事,是不是董安于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于安讪笑了一声便再不说话,只默默地把袖子撕成一条条碎布,小心翼翼地缠在我右脚上。

    虽然我对他的身世有很多疑问,但见他不愿提起他的父亲,便也不再追问,转而笑道:“于安,你可知我这回来临淄城一半是为了无恤,另一半却是为了你呢!”

    “为了我?”于安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我。

    “嗯,我后来在晋国又遇见了离卦的巫士明夷,原本想让他替我传个口信到天枢,让你来晋国与我们相见。后来,他说你人在临淄城,我就干脆带着四儿一起来了。可惜啊,你也去了广饶城,害得我们在临淄城逛了好几天都没见着你。这次回来,你可见着四儿了?”

    于安眸色一暗,复又低下了头:“见着了。”

    “怎么了?”我觉得他神情似有些奇怪,忙问,“出什么事了?你们不好了吗?”

    “从广饶城回来就知道你被人劫走了,四儿每日只关在屋子里哭,我们也没说上几句话。”

    “她这笨丫头一定以为是她连累了我……”我一想到四儿哭的样子心里就发堵,低头瞧见于安一脸落寞,心中更是愧疚自责。哎,原本他二人见面该是多么欢喜的事,结果却因为我,弄得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对不起,这事都怪我。”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现在无恤找到你便好了,四儿几天前已经被无恤派人送去了鲁国,等我们再把齐公顺利送走,你们就能再见面了。”

    “嗯,到时候我们三个还和以前一样,聊上个三天三夜。”我看着于安微笑道。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天空中的月亮渐渐被乌云遮盖住了光芒。低沉的夜空像是一块饱浸了黑漆的布帛,一根根雨线从它墨色的织纹里飞落而下,被山风席卷着密密地划过我的脸庞。黑暗中,十二个劲衣佩剑的武士高低错落地站在几块大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山下。

    “跟你一起来的人是天枢巽卦的人?”我看着那一个个沉默的身影,小声问道。

    “嗯。”于安微一点头

    “那这么说……天枢是赵家的?”我寻思了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

    “我没见过主上,我也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好了,你弯弯脚看,可是太紧了?”于安松开了我的右脚。

    “不紧不松,你包得很好。”我翘了翘脚趾又弓了弓脚背,“当年你父亲去世后,不是卿相收留了你在天枢吗?”

    “这事跟卿相没关系,是艮卦的祁勇带我去的天枢。天枢的事我知道得未必有你多,明夷见过主上,你为什么不问他?或者……你可以直接去问无恤……”于安说着又脱下了我左脚的绢袜。

    问无恤?

    “算了,不问了……”我仰头望向头顶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活着,如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天枢是谁的,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就像陈世子说的,像他们这样的卿族大户谁能没几个自己的暗桩密探。”

    “人有时候糊涂些,也不是坏事,我就挺想做个糊涂的人。”于安替我在左脚的脚掌和脚跟上缠好了布条后,微笑着站了起来,“你放心吧,今天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穿上袜套又套上绣鞋,笑着站了起来,“我们一定能活下来!”

    山上的雨越下越大,我们在北面的山脊上等了约莫两刻钟,无恤和无邪这才带着三十几个暗卫以及山洞里的诸人匆匆赶来。

    “人都到齐了吗?”无恤在齐公身上系上了一根藤条,又把藤条的另一头交给了无邪。

    “到齐了!”暗卫们齐声应道。

    “好,你们两个两个一起下坡,途中若遇上情况,以哨声为讯。”

    “诺!”这些暗卫虽然每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伤,但应起话来依旧响亮有力。

    “小舒,君夫人就交给你了。”无恤从肩上取下一根藤条交给了于安。

    “放心吧!”于安拍了拍无恤手臂,接过藤条大步走到了鲁姬面前:“君夫人,失礼了。”

    无恤随即又取下剩余的两根藤条,一根丢给了阿鱼和陈盘,自己拿着另外一根走到了我身边:“丫头,你就凑合着和我绑在一起吧!”

    “来吧!”我笑着张开了双臂。无恤低头将藤条的一头紧紧地捆在我腰间:“阿拾,你可害怕?”

    “同你绑在一根藤条上便可与你生死相随,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山上的风越来越大,山顶上不断地有落石从我身边滚过,可我握着腰间这根联系着我们生死的藤条,心忽然变得格外的宁静。

    “好,走吧!”无恤一声令下,暗卫们一个个从陡坡上跳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迅捷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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