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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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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有需要的时候,哪怕在贵族中是个破落户的县伯府,也能发挥出十二分的效率。天黑前后,五辆马车五辆驴车,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搬进了熊家。高高的院墙里,又一次堆满了物品。

    翠莲和碧荷十分心疼地看着院子里的菜苗。她们虽然没种过菜,但是这几颗菜被当成名花一般精心侍弄,长势十分不差。

    温纶看了一眼:“把菜拔了,给他们做点热汤。”

    搬运东西上山的人,都是县伯府家置办的产业下的人。论地位,要比在府内做事的人要低一些。平时能见个府上的管家,都是能在嘴边挂上三天的高兴事情。

    温纶虽然在府上地位不高,但是在这群人眼里,却已经是高山仰止的大人物了,现在听到温纶这么一说,他们赶紧七嘴八舌的阻止。

    “大少爷,不用忙。”

    “是啊,我们带饭了。”

    温纶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一个个拿出油纸包,里面呢不过是一个半个的干硬大饼:“不忙。”

    熊大小媳妇儿一样守在旁边,看着倒是没觉得什么。他当年跟着他爹下山卖猎物的时候,父子两个手上也就是一人一张饼子。

    李二也跟着一起回来,不过他是坐在车上,并没有怎么受累。一回到家里,他赶紧将自己的洗脸盆拿了出来,放在井台边,招呼:“先过来洗把脸。”

    几个人轮流打水洗脸,李二已经泡了一大茶缸粗茶,招呼着一人灌了一大碗。

    翠莲和碧荷手脚利落,一锅菜汤在温纶的示意下,还切了几片咸肉下去。几个人掰了饼子泡在汤里,吃得几乎把头给埋了进去。

    李二将自己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十几个人打地铺,睡得呼噜声翻天。

    温纶的听力太好,睡不着,换了个方向,还是睡不着。

    熊大睡在炕沿,差点被温纶一脚踹到地上,顿时惊醒了过来。他从腰眼上握-住一只脚踝,mo了mo,有点冰:“明天我跟着下山去,给你要个温补的方子。”

    温纶用另一只脚戳了戳熊大的腰眼:“不吃。”中药什么的,是给别人喝的。

    熊大干脆把他的两只脚都给握-住:“听话。”

    两只脚都落入敌手,不能翻身好焦躁。焦躁的温纶扭了扭:“放手。”下一刻,他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熊大拉到了怀里抱住。

    温纶浑身一僵,想到那个晚上,连耳边此起彼伏交响乐一样的呼噜声都忽略了。

    熊大拍了拍他的背,一手绕过他的头颈,捂住他的耳朵:“睡吧。”看到送上山来的这些东西,他越来越觉得他家大少爷不简单。

    上次去了一趟谷地之后,温纶似乎就没了下文,却没想到他竟然能趁着这个机会,让人送了那么多东西上山。除了少量生活用品之外,大部分都是农具。这么大的数量,估计整个县城在短期内都没农具供应了。

    山上什么都缺。有了这么多工具,足以把买下的这些个山头开出一部分来种植茶园。茶苗除了现成的,龙州县周边也有几个茶庄,到时候也可以想办法去弄一批……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了一碗热汤面后,就下了山。

    熊大去了一趟山里,将两个早就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往驴车里一塞,到了县伯府门口也不进门,直接将温诚和小福两个人丢下车,径自走了。

    他才懒得应付这些人。温家人要是识相的话,最好就是别来烦他们,再要闹什么幺蛾子,可别怪他连着前账利息一起算。他可不像家里的那位,那么好性子。

    熊大这几天下山勤快,又采买了许多东西。附近的店家早就已经认识了这个大方的山民,纷纷热情地上前推销东西。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凭着熊大前几次采买的东西,也都知道他的喜好,尤其是书店,送上的书籍熊大翻了两页,还真可能是温纶想要的。

    这年头买得起书的人,根本就没多少。书店的生意很是冷清。掌柜的将十多本书,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匣子里,才给递了过去,样子十分珍重。

    熊大也不由得装出三分文雅来。他正打算出门,却见三个青年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噗哈哈哈!忍得太辛苦了!你们看到没有?”

    “怎么没看到?鼎鼎有名的温二少爷嘛,怎么可能不认得!”

    “差点被自家门房给扫了出去!”

    “整天见的恨不得把鼻子仰到天上去,也就是在咱们这个小地方作威作福。”

    “就是,这回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别管是什么人。这位‘大侠’小生可佩服得紧。”

    几句话的时间,熊大已经走到了门口。

    掌柜的迎了上来:“安少爷,王少爷,刘少爷,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正好店里进了几篇璞瑜先生的策论……”

    为首的一位举手止住掌柜的话,扭头看向熊大的背影,问道:“那人是谁?”

    县城里的读书圈子,他们几个不说全都认得,但多少都能有个脸熟。熊大军伍多年,本人又是猎户出身,身上那身勇悍的气息是怎么也不会变得文质彬彬的;就是说成来给自家主子买书的下人,也不会有人相信。

    掌柜的倒是从熊大之前买书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些,也实在是龙州县这地方太小,读书人少,圈子也就那么点大。

    “山里面的……”

    “温纶!”为首的安少爷追了出去,街上却已经不见了熊大的身影。

    王少爷和刘少爷也前后脚跟了出去,见状遗憾道:“可惜。温大少爷怎么就去了山里面?”

    “也未尝不是好事吧?山里面清静,那人能给温大少爷买书,应该待他不错。”总比那一屋子的人强。

    安少爷忽然回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然后大步走了。

    王刘两位少爷愣了愣神,听到书店掌柜的招呼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安澜对温大少爷的心思……”

    “不说了,还是看看这璞瑜先生的策论。”

    “什么先生,不就是仗着一个当……”

    “嘘!慎言!”

    熊大对此一无所知,又是一驴车的东西在村民们的眼皮子底下拉进了院子。昨天晚上,村里有闲汉瞧着眼热,晚上又去扒墙头,结果手上直接扎了好几根硬木刺,最深的一根差点戳了个对穿。要不是当天晚上熊大家人多,这人直接就能额上来。后来回去之后还想着等天亮人走了再闹,结果被自家媳妇儿一巴掌扇了个山响。

    “闹闹闹!你拿个什么东西去闹?!啊?你是打得过熊大,还是能开罪得起温少爷?你想死我不拦着,咱们先和离了,我立刻带着柱子就走!”

    山里头人娶个媳妇殊为不易,在外虽然也是一副大老爷们的派头,回到家里个个跟鹌鹑似的。媳妇叫往东,绝对不敢往西。一场风波没闹起来就平息了,连知道的人都几个。旁人还怪到几天没见着人。

    熊大一进门就看到翠莲:“大少爷呢?”

    翠莲赶紧指了指一间屋子:“大少爷在里面忙,说是要清一间出来当库房。”

    当时派上山来重修屋子的人里虽然有吴氏的人,可是也不能做得了多大的主。这五间土坯房当时已经是往最好里面修了,毕竟时间那么紧。可是人一搬进来,温纶又有那么多东西,立刻就显得挤了。

    熊大抬手把车从小毛驴身上卸下来。

    小毛驴自己就溜达去了牲口棚。

    小鸡仔们如今已经长了些硬羽,今天发现没有了大片菜地,很是伤心,全都窝在牲口棚里不出来。

    熊大把还在屋子里指挥的温纶往外面一拉:“媳妇儿,别忙。等明年开春,我们再建个青砖大瓦房。”

    关于这点,温纶倒是不反对:“嗯,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熊大听到商量这两个字表示很满意。在之前,他家媳妇儿可不会商量,都是直接用吩咐的:“说吧。”

    温纶要跟熊大商量也是迫不得已的。大二的学生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在这齐国却已经能够成家立业,甚至ding门立户了。更何况,这原身也要等过了年才满十八岁。

    由于内置了一个学霸,温学渣没有丝毫看不起古人的意思,将自己对几个山头的规划,仔仔细细跟熊大说了。

    熊大看着桌上高高堆起的一叠纸,上面涂改不知道有多少,知道这东西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和心思:“嗯,要开茶园和药园都不是小事。税的事情我来去办。华老神医说了,要是确定要种草药,他让他儿子过来看看。”

    温纶没想到这药园还是纸上谈兵,就已经有了一个专家。大夫哪怕不知道具体的种植方法,但是对草药的习性也是知之甚详,可以省却很多人力物力。

    温纶当下眉眼弯弯地将这一条备注好:“行了。还有一点就是人。”

    本来,无论是茶园还是药园,既然开在大茶村里,自然应该优先雇佣村民。可是大茶村村民的风气,实在是那啥。

    温纶虽然也知道这是穷出来的,可是不能因为穷,就能让他去接受那些陋习。

    作为从小生活在大茶村里的熊大,自己村里人的德行了解得比温纶要深刻得多。眉头皱了皱,突然灵光一闪,俯身对着温纶咬耳朵。

    湿-润的吐息直接吹到耳道里,温纶觉得痒死了,缩了缩肩膀,却被熊大更册寸进尺地抱到腿上,这样那样一说。温纶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转头大力一拍熊大的肩膀:“你太坏了!不过我喜欢!”

    熊大直接偏过头亲了过去。

    李二过来请示,见状将房门关上,完全无视自家大少爷微弱的挣扎。

    熊大忽然把手从温纶的衣服里出来:“咦?这玉牌没给还回去?”

    温纶被亲得有些脑缺氧,七手八脚地把熊大的另一只手从衣服里拉出来。

    熊大低头亲了他一口,给头ding冒烟的媳妇儿整理衣物。媳妇儿的身体还没好,不能乱来。

    县伯府内,梳洗干净的温诚看见刘氏,眼眶一红,差点掉泪:“娘~”

    刘氏手一挥,顷刻间整个偏厅就剩下他们娘俩。刚才端庄大方的妇人,突然柳眉倒竖地大步走过来,对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儿子,挥手就是自上而下的一巴掌。

    温诚猝不及防,整个人感到脖子都扭过了一圈,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氏:“娘?”

    刘氏重重一拍桌子,温诚整个人像是被人往上拎了一下。他差点死在了山上,他娘生气不该对着那温纶,怎么会对他这样?

    刘氏看着温诚的眼中还是茫然g口一阵窒闷,重重跌坐在椅子上:“逆子!谁让你把龙州令拿出去的?”

    龙州令就是温纶现在手上的那块,代表的是县伯府,其中还有一些了不得的关系,但不是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能知道的。

    温诚脸色一变,随即又有些不以为然道:“爹都这样了。这龙州令不迟早还是我的……”

    温诚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刘氏抬手就将一只茶盏扔了过去。

    碎裂的瓷片直接在温诚的额头上划开一道口子,不消片刻就挂下一道血痕。温诚整个人都闷了。

    刘氏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叫了人进来:“带二少爷去祠堂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