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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七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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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的名字叫《第七感》。

    故事讲到最后了,只提到了第六感,那么第七感是什么?它跟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

    最大的谜底就是第七感。

    我往下讲了,你做好思想准备。

    明亮亡故一周之后,碎花小鳄把汉哥约到了“这地方”。

    当时是黄昏,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女孩在弹钢琴,声音单调极了,正像窗外的景色。冬天了,刚刚下过第一场雪,街道一片银白,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碎花小鳄化着浓浓的烟熏妆,看起来怪里怪气。

    汉哥:“我把你当成是明亮的女儿,因此才来赴约的。”

    碎花小鳄勉强笑了笑:“我把你当成是明亮的男朋友,因此才约你。”

    汉哥说:“她走了,你该继续上学了。”

    碎花小鳄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到那个学校了。”

    汉哥:“为什么?”

    碎花小鳄:“我把两个同学都害死了……”

    汉哥:“那你打算怎么样?”

    碎花小鳄:“我跟你告个别,一会儿我就坐火车回佳木斯了,那个农场才是我的家。”

    汉哥:“车票买了?”

    碎花小鳄:“买了。”

    汉哥:“也好。”

    碎花小鳄突然说:“你想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吗?”

    汉哥一愣:“谁?”

    碎花小鳄说:“明亮。”

    汉哥:“不想知道。”

    碎花小鳄的眼圈一下就湿了,她点着一支烟,狠狠吸了几口,又掐灭了,说:“除了你,我找不到任何人说了……没关系,我就继续装作一个正常的女儿吧。”

    汉哥:“你觉得自己不正常吗?”

    碎花小鳄看着窗外,临时想了想,说:“我肯定不正常。”

    汉哥:“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晚了。不过,如果你认为说出实情会让你的心里好受些,那你就说吧。我给你半个钟头的时间。”

    碎花小鳄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可怜:“谢谢你,汉哥……”

    汉哥:“多余。”

    碎花小鳄:“那我说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汉哥:“做好了。”

    碎花小鳄静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汉哥的头皮越来越麻了。

    别看他表面淡然,其实内心早就卷起了惊涛骇浪。当碎花小鳄承认是她害疯了明亮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就掉进了冰窟。过去不管怎么怀疑,终归没有证据,现在却成了铁定的事实!

    在刚才的谈话中,他从碎花小鳄的脸上隐隐约约看出了一种蛇相。他有个特长,不管看谁,总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某种动物的影子,他经常怀疑那就是对方前生前世的生命物种。比如有人像蜥蜴,有人像猩猩,有人像猫……

    他感觉碎花小鳄像蛇。

    她几乎没有额头,眼睛小而圆,不怎么聚光,似乎各看各的方向。中间的鼻梁太平、太宽了。汉哥能感觉到,那两个眼珠是冷的,它们四周的人皮也是冷的,就算放在火里烧,依然是冷的。

    她的嘴闭着,但汉哥知道,这张嘴随时都可能突然张开,比整个脑袋都大……

    她张嘴了。

    10月25日,凌晨两点多钟。

    没刮风,没下雨。不见夜行的人,不见夜行的车,不见夜行的虫子,世界黑咕隆咚,一片死寂。

    昨晚,明亮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是碎花小鳄的生日,她打算好好儿给她过一下。

    小区里十分安静。

    树不动,草不动,路灯不动,楼房不动。

    这样的环境中,肯定要出现一个动的东西。

    果然,一个黑影悄悄出现了,她钻进了明亮家的楼门,慢慢爬上楼来,最后停在了明亮家门口。

    这个人的脚步太轻了,声控灯都没有亮。她慢慢掏出钥匙,慢慢插进钥匙孔,慢慢转动……

    太安静了,这样的环境一定会出现什么声音。

    果然,“啪”的一声!

    声控灯一下就亮了,照出了这个人的脸。

    她是碎花小鳄。

    碎花小鳄紧张地仰起脑袋,盯住了那盏灯,一动不动。

    这是她的家,为什么她的动作如此神秘?

    等了一会儿,声控灯终于灭了,她轻轻推开门,轻轻走进去,轻轻关上门……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碎花小鳄回到家里,站在黑暗中,那双蛇一样的眼睛在熠熠闪亮,微微泛着绿光。停了片刻,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些醉心花,分别撒在了各个角落,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了。

    她在床上坐下来。

    也许是她太轻了,床板没发出任何声音。

    家里更加安静。灯睡着了,沙发睡着了,茶几睡着了,地板睡着了,房子睡着了,小区睡着了,世界睡着了。

    都睡着了。

    只有碎花小鳄一个人醒着。

    不但醒着,她每一根神经都保持着极度敏感,甚至听得见楼下一片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

    终于,她把壁灯轻轻打开了,又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些东西。

    白纸。

    钢笔。

    剪刀。

    她拿起剪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剪那张白纸,她剪了很长时间,终于在同一张白纸上剪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纸人——圆脑袋,两只夸大的耳朵,身体,伸出两条胳膊,岔开两条腿。看不出性别。

    她拿起钢笔,在纸人身上分别写了两个名字——

    李明亮。

    邢李。

    必须写本名才有效。

    接着,她用剪刀把两个纸人的脑袋齐刷刷地剪下来,两颗脑袋上都残留着名字的一角,她把写着李明亮的脑袋放在了写着邢李的身体上,又把写着邢李的脑袋放在了写着李明亮的身体上,互换之后,她把它们并排摆在了床下,用床单挡上了。

    接着,她下了床,轻轻走出去,穿过客厅,无声地来到了明亮的卧室前。

    她静静地听。

    隔着门板,她从明亮的呼吸中听出来,对方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她轻轻走开了,回到自己的卧室,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故事大纲开始温习。她已经背诵过无数遍了,整个故事都刻在了大脑里,现在到了应用的时候,她还要巩固一下。

    任何人翻动纸张都会有声音,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是,纸张在碎花小鳄的手里却没有任何声响,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终于,她放下那沓纸,关掉了壁灯,藏在了黑暗中。

    那个故事大纲也藏在了黑暗中。

    床下那两个换了脑袋的纸人也藏在了黑暗中。

    我们都知道第六感。

    一个人除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还存在着“超感官知觉”,那就是第六感。就算你根本没看到什么,没听到什么,没闻到什么,没尝到什么,没摸到什么,却依然感觉到要发生某件事,结果它真的发生了,这就是第六感告诉你的。

    我们只知道人体内存在着第六感,却没人知道还存在着第七感。

    是的,第七感。

    至亲的人——比如,父亲和孩子或者母亲和孩子,他们之间有一种奇特的感应,那就是第七感。只是,它藏得很深很深,我们一般察觉不到,只有在生死关头,它才会神奇地显现出来。这类例子太多太多。

    第七感是亲人之间的一条神秘通道,找到它,就可以控制对方的意识。比如,你在冥想中认为你其实是你的父亲,你模拟他的身份去思维,那么,就等于替换了你父亲的精神世界,你想到什么,他就会看到什么。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去尝试。一个人可能害他的敌人,可能害他的朋友,可能害他的同事,可能害他的恋人,但是没有人去害自己的亲生父母或者亲生孩子。因此,这个秘密永远得不到验证。

    碎花小鳄确实不是个正常人,今夜,她要利用第七感把母亲害疯。

    她从小就和这个女人分开了,直到两年前相见,在她眼中,对方完全是个陌生人。她疯狂地爱上了汉哥,她知道汉哥就要和这个女人举行婚礼了,她抢不来,她只能让这个女人疯掉,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夺来汉哥……

    平时,碎花小鳄宁愿待在学校里,放假都不愿意回家,但是今天她偷偷溜回来了。在生日这一天,第七感的通道最通畅。

    碎花小鳄对汉哥说,她放学才回家,那是撒谎。

    此时,她藏在黑暗中。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终于,东方微微亮了,碎花小鳄在黑暗中渐渐显形。

    她双眼紧闭,正在盘腿打坐。

    她听见明亮翻了个身。

    碎花小鳄全身的神经顿时绷紧,她要行动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碎花小鳄要利用第七感这条通道,控制明亮的精神世界,然后让她去经历那一连串的恐怖事件,直到精神崩溃。

    在明亮醒来之前,她想先试试。

    碎花小鳄立即进入了演习无数遍的冥想中。

    她的意识开始艰难转换——

    我叫明亮……

    我是明亮……

    我40岁了……

    我到了不惑之年……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我离婚了……

    我一个人生活……

    小鳄在学校快乐吗……

    必须对汉哥说,结婚不要铺张,至少别租那种加长林肯,太俗了……

    家里的墙该重新粉刷了……

    碎花小鳄的意识开始模糊、模糊、模糊……

    隐隐约约的,她看见了一栋废弃的大楼,墙体黑乎乎的,窗窟窿更是黑乎乎的。

    远处出现了一个穿白衣白裤的高大男人,朝她冲过来。

    她知道对方不怀好意,撒腿就跑,冲进大楼里,到处都是砖石,总是绊她的脚。

    她躲进一个没有门的房间,蹲下来,突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一哆嗦,回头看去,是个小男孩,长得浓眉大眼,手里拿着一支五颜六色的塑料水枪,他很男人地说:“别怕,我保护你!”

    她感觉他那支枪太不靠谱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这个小英雄已经跑到了门口,大声喊道:“坏蛋,你过来啊!我不怕你!”

    她想制止这个小男孩,已经晚了,那个高大的男人循声跑过来,轻松地抓起那个小男孩,高高地扔下了楼梯,接着就朝她走过来……

    她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很面熟,他不是自己的前夫吗!前夫已经死了啊……

    碎花小鳄使劲儿摇摇脑袋,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是梦境。

    她直挺挺地坐着,不可能做梦啊!而且,她看到的那个男人分明是爸爸,怎么能称他为前夫呢?

    她猛地意识到,刚才她进入了明亮的梦境!

    她成功了!

    她的心一阵狂跳,赶紧闭上眼睛,排除杂念,继续专心致志地冥想……

    我叫明亮……

    我是明亮……

    我40岁了……

    我到了不惑之年……

    我是弗林医院的医生,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