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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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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腊八。

    天气越来越冷,衙署里的差事也越来越繁忙。

    曹yóng每日里从衙署到家,两点一线,很是繁忙,几乎每日都要日幕才能回府。

    可是,时到年底,各种往来应酬也多起来,每日收到的拜帖都有数份。

    有些是交情不到,有些是懒得应付,曹yóng多是辞了,鲜少安排在晚上待客。

    然后,这一日,他却在出门前提前嘱咐妻子,晚饭安排席面留客。

    初瑜这里,亦是满心欢喜。

    原因无他,今晚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外放多年的赵同。

    赵同外放后,连着做了三任县令,因在缉盗刑名上有建树,被刑部几位堂官看上,调升刑部主事,本是去年年底回京。

    不想,赶上鄂尔泰在西南“改土归流”空出许多流官位置,上折子向朝廷要人。

    云贵因地处偏远,诸苗混居,流官不易做,向来被当成苦缺。

    吏部这边,本是准备在候计官里选官出来,可皇上亲自过问此事,下旨将去年“大计”、“京察”中“卓异”的一批官员调任西南。

    消息出来,京中有关系的无一不钻营起来。

    曹yóng却不觉得西南是苦缺,即便赵同在刑名上有建树,可真要回到京中,也不过是泯灭众人,还不若另辟蹊径。

    因赵同是捐官,本就升迁不易,为了让他好出政绩,早年派官时,曹yóng就帮他选的繁难之地。

    饶是如此,也熬了三任才得以升迁。

    赵同的缺,曹yóng便没有说话。当然,他还是见了赵同,提了自己对西南机遇的看法。

    于是,赵同的刑部主事刚到任没几日,就外放西南,成了同品级的正六品通判。

    多少在“京察”、“大计”中失手的官员幸灾乐祸。

    就连初瑜,都为喜彩念叨了一回辛苦。

    显而易见,曹yóng的看法是正确的,西南确实机遇无限。不过半年功夫,赵同就从正六品通判,成了从五品知州,重新做回掌印官。

    现下,赵同随云贵其他几位官员回京陛见,少不得来曹家请安。

    赵同是曹家家生子,曹yóng为其办理“开户”才获得户籍,得以补官。

    可按照世情,赵同与其子孙,对曹家这边要执主奴之礼。

    因此,见到曹yóng的那刻,赵同叩首,行了大礼。

    早年安排赵同补官,一方面是有意成全他的上进,一方面是想着长房子嗣单薄,在官场多个导力。

    等到的二房堂弟们相继出仕,曹yóng这个心思就淡了。

    不过念在赵同随侍数年的情分,能给与的关照,曹yóng依旧不吝啬。

    正是如此,赵同才能在繁难之地站稳脚跟,且能做出政绩。

    赵同是真心感激,曹yóng却没有受他的礼,侧身避过,虚扶一把,叫他起了,道:“我这边不过是举手之劳,归根到底,还是你争气”

    从曹yóng当年进京,到赵同补官外放,赵同在曹yóng身边的时间也将近小十年,主仆甚是相得。

    尽管早年离得远,可赵同年年打发人进京送节礼,也经常有请安的信至,两人倒是并不觉得生疏。

    曹yóng叫赵同坐了,说了几句家常后,问起西南地方事:“听说鄂督台在西南平定苗乱时,用了西洋火器?”

    赵同道:“正是,是请了旨意,从广州海关直接运过去的,多以火统为主,有小炮,大炮少些。”

    曹yóng想了想道:“除了内务府在云贵的庄子,鄂督台又叫人种了烟土?”

    这才是他最关心之事,早年的时候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撺掇内务府在云贵种植鸦片,近些年来广州海关那里,鸦片外贸每年也使得内务府得到不菲的收益。

    还有就是行销蒙古的各色成品药丸,里面也多用了鸦片。

    赵同犹豫了一下,道:“不仅种了鄂大人还以贡品为名,将烟土种植纳入总督府直辖……”

    “贡品?贡御药房?”曹yóng听了,揣度鄂尔泰用意,神色变得凝重:“莫非,鄂尔泰还在云贵贩卖烟土不成?”

    早在内务府决定在云贵种植鸦片开始,曹yóng就上过“禁烟”折子。

    鸦片害人,只宜外售,不宜内销。

    赵同点点头,道:“由总督府专门安排人贩卖,数量有限,在云贵已是供不应求,已经卖到一两烟土一两金的价格利益驱使,民间就有人私种烟草,总督府这边却是行雷霆手段〖镇〗压,只小人过去这半年,就有十数人因此入狱,处以绞刑……”

    鄂尔泰如此行事,不过是同十六阿哥“流毒”蒙古的行为大同小

    异,曹yóng听了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西南在乱,也同蒙古不同。

    蒙古与中原,有关卡阻隔,现下交通讯息又不如后世那样便利:西南各族与汉人混居,是大清内领。

    鸦片固然能废了一大批土官老爷,可稍有不慎,就殃及到地方。

    想到这里,曹yóng开口问道:“既是土官老爷们时兴吃鸦片,那流官呢?”

    一两金子一两鸦片,这个价格实在不低,对于百姓来说是传说,可对于官宦来说,并非是享用不起。

    赵同想了想道:“听说也有人开始学着吃烟土,后来总督府那边传出话来,说是鄂大人说过,清官吃不起烟土随后,那个吃烟土的官员就因贪墨被夺职了,烟土多多少少也就成了云贵官场的忌讳……”

    曹yóng听了,很是失望。

    禁烟力度太小,就算是鄂尔泰这个总督留露出好恶,可也难保有人欺上瞒下。

    看的,是该提醒十六阿哥一声,是时候关注云贵的烟草曹yóng留赵同晚饭,请蒋坚做了陪客。

    除了贺喜赵同再为正印官外,蒋坚关注的就是云贵地方刑名事务。

    云贵地方因土官众多,除了执行大清律之外,地方上还有些约定俗成的惩戒条例,与汉家礼法大相径庭,蒋坚听得津津有味。

    曹yóng见状,不免叹息一声。

    蒋坚虽胸中有丘壑,可本人最喜欢、最擅长的还是刑名之事,留在曹yóng身边做个文书幕僚,实在大材小用。

    等到饭后,赵同告辞离去,曹yóng便留下蒋坚,再次提及举荐他出仕之事:“非磷,鄂尔泰在云贵大刀阔斧,近几年之内,云贵大有机遇…非磷既精与刑名,不好磋砣一身所长,依照我的意思,可蔡云贵之缺一一一一一一,

    蒋坚闻言一愣,随即摆摆手,道:“大人误会了,学生打探云贵刑名之事,并非有出仕之心得大人照拂,过了几年轻省日子,学生甚是知足,近日日子,就生出一个心思……”

    原来,蒋坚关注云贵刑名,并非是有心仕途,而是生出编书念头,正积累素材。

    “编书,刑名上的?”曹yóng有些意外:“非磷怎么想起编书这一茬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编书在士林中绝对是风雅之事,真正的名利双收。

    不过,前提是,是圣贤之书,尊礼重儒之书。

    刑名上的书,不能算是正途,只能归入杂书。

    蒋坚身为幕僚,入曹家多年,随说没有在擅长的刑名上发挥所长,可亦尽心尽力,被曹yóng所倚重。

    曹yóng待人,向来宽厚。

    早年对庄先生如是,现下待蒋坚亦如此。

    除了给蒋坚买地置产外,金银这块也丝毫不吝啬。

    加上曹yóng身在高位,蒋坚身为其心腹幕僚,也经常受到外头孝敬。

    数年下来,也是不菲的数字,足够他下半辈子逍遥。

    去年至今,曹yóng两场大病,病后就常露出隐退之意,蒋坚本当他是病后一时迷茫。

    前些日子,他却从曹yóng那里得了准信。

    曹yóng无心入阁,再过几年就要上折子“病退”。

    蒋坚听了,不免有所触动。

    他比曹yóng还年长十来岁,在世人眼中,已经从中年渐步入老年。

    即便曹yóng致仕,他也不打算再换东主。

    听曹yóng相问,蒋坚笑着说道:“左右学生也不缺银子,除了教导小

    儿,还想找点合心的事情做,就想到编书不求名利,只为自己不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曹yóng听了,很是羡慕,原想说自己也凑凑热闹,可见蒋坚双眼发亮的模样,他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毕竟身在高位,一举一动,多少人看着。

    即便真是有心“协助”蒋坚编书,可落到世人眼中又成了他主导,有喧宾夺主之嫌……

    次日,正赶上户部轮班。

    曹yóng照例早起,乘车从西直门出城,前往圆明园。

    户部所奏之事,还是江南赈济的若干事务:兵部那边,还是西北各项军情,都没有什么新鲜事。

    时已年底,没有新鲜事,才是好事。

    雍正像是早已从丧子之痛里出来,面色红润,看着气色良好。

    不仅气色好,他似乎心情也不错。

    听完臣子的奏报后,他对户部与兵部的差事还难得地褒奖两句。

    熬到京堂,谁不是人精子,大家心里不免嘀咕,皇上这是遇到什么好事?

    莫非后宫嫔妃有了身孕?还是西北有捷报?

    连曹yóng都心里纳罕。

    因雍正是个多心的,还有粘杆处在,曹yóng为了小心,获得消息多是在宫外,御前的消息鲜少去打听。

    散朝后,众人从勤政殿退出来。

    伊都立的脸耷拉下来,眉眼之间不掩焦虑,引得众人侧目。

    曹yóng本要去寻十六阿哥,见了伊都立这个模样,到底不放心,少不得近前,小声道:“人多眼杂,七情上脸容易引人口舌,大人还是克制一二为好……”

    伊都立轻声谢了曹yóng好意,强挤出几分笑,可生硬的不行,看着比哭还难看。

    “到底发生何事,使得大人愁苦至此?”曹yóng诧异道。

    伊都立小声道:“孚若,今日起,我就成了宗室仇人,孚若以后还是远了我些好,省的被我牵…”

    没头没尾的这一句……

    曹yóng心中一动:“可是盛京八旗之事,有了后续”

    伊都立生出手来,手掌伸展,拢了拇指与小指,道:“早朝前得的消息,皇上一下子夺了三个王爷的差事还有两个国公的都统,也被革了…除了宗人府那边的差事不动外,这五位爷名下兼管的差事都停了,旨意今日便明发“……曹yóng闻言,倒吸了一口气。

    他并不担心自家几位姻亲,毕竟平亲王与简亲王现下就闲置,裕亲王年纪轻、资历浅,本身就没什么正经差事。

    他担心的,是伊都立。

    雍正若是用盛京军务之事为借口发作宗室,宗室没有人敢怨恨皇上,少不得都要迁怒到伊都立身上。

    “都是哪几位王爷?”曹yóng问道。

    伊都立回道:“康亲王、顺承郡王与信郡王……”

    曹yóng这回真是无语,康亲王就是礼烈亲王嫡裔,改封为“康”是亲王班之首:自平郡王升了亲王,顺承郡王与信郡王的排班,就从郡王班次位、三位,升为首位、次位。

    这三个王爷,都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传承数代,支脉众多。

    怪不得伊都立害怕,即便现下皇上不待见这些王爷,可谁晓得他们何时翻身。他们既视伊都立为仇人,那有伊都立的好果子才怪。

    曹yóng亦别无他法,只能建议道:“大人不必自苦,不妨多走两趟怡亲王府,同十三爷拿个主意“……伊都立叹气道:“这回真要拉下脸来抱十三爷大腿”

    等曹yóng找到十六阿哥,没等提西南鸦片之事,就听十六阿哥再次提及宗室王爷管理旗务之事。

    十六阿哥管理旗务,这个曹yóng并不意外。毕竟雍正信任的兄弟没几个,十三阿哥忙于政务,抽身不能:仅次于十三阿哥的十六阿哥接掌旗务,雍正也能放心。

    福彭接手旗务,是前几年就开始的,只不过之前只是镶红旗,现下又管了正红旗。

    为什么剩下的一个是雅尔江阿?

    谁都晓得,皇上不待见雅尔江阿,简亲王世子也一直压着没册封。至今没有革爵,不过是因雅尔江阿这几年一直在装孙子不露头。

    “皇上这是要?”曹yóng真的有些担心,毕竟那是自家的亲家,真要有个好歹,天估难免受连累。

    十六阿哥横了他一眼,道:“想到哪里去了皇上已经命雅尔江阿上请封世子的折子了……”

    天热,好难受。不知是不是小九体重达到历史最高值的缘故,只觉得手心脚心不停出汗,难受死了,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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