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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谒金门 第三百三十八章 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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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家胡同,辅国公鄂飞府外。

    曹颙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匾额上已经挂了白绫,一对红灯笼也被摘下。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亦是唏嘘不已。

    这是一份怎样的情意,能使得鄂飞二十余年仍是放不下。  为了遵守不再娶其他妻妾的誓言,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半辈子。

    虽有不愿违背鄂飞临终心愿之意,但是曹颙的那声“义父”也叫得心甘情愿。  对于浑身上下笼着孤绝气息的鄂飞,曹颙是真心希望能为其做些什么。  没想到,他不过中年,却是熬不过这病坎儿。

    刚才,在鄂飞咽气那刻,鄂齐正沏好茶在外屋候着。  听到曹颙唤“大人”的声音,他便进了屋子。  见鄂飞的欢喜神情,鄂齐很是一怔。

    曹颙单膝跪在炕前,手里拿着那把匕首,许久没有言语。

    鄂齐叹了口气,对曹颙道:“这是老爷子日夜不离身的,虽不晓得老爷子与曹大人之间有何往来。  但是瞧他这般欢快,把这个留给你,可见待你的亲近。  ”

    曹颙点点头,从地上起身。

    因鄂飞病来得急,这边并没有准备后事,鄂齐忙不迭地唤管事们安排各种伤仪。  因曹颙是客,眼下有些顾不上,鄂齐便没有留曹颙。

    待回到府里,曹颙没有回内院换衣裳,而是去了书房。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把匕首。  心下里觉得有些凄然。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只觉得身上说不出的乏力。  鄂飞藏了心里二十余年地秘密,终是对曹颙说了。  他曹颙心里的秘密,要藏到何时去?真想找人说说话,什么也不做,就是讲讲自己生出了二十六年的世界。

    “千里传音”、“腾云驾雾”。  在现下人的眼中,指定当成是神仙待的地方。

    他曹颙。  小仙算不上,却也是个半仙儿。  对于那些康乾名人来说,他也大致晓得个七七八八。

    虽然曹颙心里抑郁,不耐烦动弹,但是却也晓得,十三阿哥府那边不能不去。

    他将匕首收好,起身出了书房。  穿过二门回梧桐苑。

    初瑜不在房里,喜彩、乌恩同恒生的奶娘巴家的在东屋里,正逗着恒生说话。  巴家地就是汗王妃送曹颙的那个蒙古妇人,因她男人叫巴根,大家便这样叫了。

    他男人是个好车把式,便在马房那边当差。

    见曹颙回来,众人皆起身给他请安。

    曹颙不见初瑜,问喜彩道:“郡主呢?”

    喜彩回道:“回额驸话。  格格去二太太院儿了。  上个月月初使人裁地厚衣裳送来,格格同紫晶姑娘带着人送过去。  ”

    曹颙点点头,让喜彩找了外出的衣裳出来,又打发人去芍院请初瑜。  今日,他们小两口儿要一道往十三阿哥府去贺寿。

    给十三阿哥的寿礼,是前几日便准备好的:一套一拖四的明万历年间官窑出的青花瓷茶具;一只元代钧窑天青釉瓷盖罐。  装茶用的。

    虽然不懂行地看着寻常,但是在爱茶的眼中,这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物件儿。

    初瑜得了信,打芍院回来,将曹颙已经换了衣服,上前帮他系好了盘扣,道:“咱们这就准备往十三叔府上么?”

    “嗯!”曹颙点点头道:“也是许久没过去请安了,今儿说不得要在那边多陪会儿。  你也松快松快,跟着福晋她们听听戏儿。  ”

    初瑜笑着应了,想了想。  道:“对了。  额驸,方才二太太提起。  也给十三叔那边准备的寿礼,说是让咱们给捎过去呢!”

    “晓得了,咱们一会儿出门前,去那边院里去拿!”曹颙弹了弹袖子,道。

    初瑜想起既是吃寿酒,保不齐曹颙又醉了,便叫喜云翻出两块醒酒石。  她使了块小帕子,将其包好,搁在曹颙的荷包里,嘴里说道:“若是喝的差不多了,额驸便含块这个。  到时候初瑜在后头陪十三婶,额驸还需自己照看自己个儿。  ”

    曹颙点点头,笑道:“瞧你,哄孩子哄的,连我都不放心了!”

    初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倒是初瑜啰嗦了,额驸勿恼!”

    曹颙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有什么可恼地,这般关心我,我实在心里熨帖!”

    待初瑜也换好外出衣裳,曹颙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已经是正午时分(中午十二点),该走了。

    虽说人死如灯灭,鄂飞泉下有知,也未必在乎这些虚礼,但是曹颙还是不想简慢与他。  他转过身对初瑜道:“鄂国公没了,方才我去见了最后一面。  明儿同紫晶商量商量,准备个礼单出来,过两日我带你一块去拜祭。  ”

    除了至今好友之家,曹颙鲜少有带女眷出门之时。  曹颙口中的“鄂国公”,初瑜并不晓得是何人,府上往来的人家中似乎没见过鄂国公府。

    曹颙见初瑜迷茫,解释道:“鄂国公就是前领侍卫内大臣鄂飞,是我初到京城时的老上司。  虽然与咱们府鲜少往来,但是也算是照拂与我。  我们只当他是亲人长辈,到灵前去上柱香。  ”说到这里,顿了顿,终是对初瑜道:“方才,鄂国公咽气前,认了我做义子。  待出殡时,咱们府也准备路祭吧!”

    虽说这义子认得有些儿戏,曹颙也不想去打着这幌子招摇。  只是他颇有感悟,不想什么都埋在心里,也想同初瑜更贴心些。

    “义父?”初瑜很是诧异,自家额驸的性子向来清冷。  除了至亲外,鲜少对关注外人。  如今竟是认了义父,怨不得这般慎重。

    夫妻两个说着话,来到了芍院,刚走到廊下,便听到兆佳氏呵斥道:“眼泪给我憋回去,嚎什么丧?!弄出这般狐媚子来。  是向我示威来了不成?你算是个什么阿物儿,不过几十两银子买来地。  还真当自己是奶奶?你糟蹋我地烟叶,可是恼我收了你的两件袄子?”

    接着,便听有女子辩白道:“太太,婢子哪儿敢冒犯太太?实是无意的,请太太饶过奴婢这遭吧!”

    却是玉蛛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曹颙站在廊下,有些尴尬。  不晓得是该进去,还是该退出院子。

    就听屋子兆佳氏冷笑道:“哼,饶你,说得怪轻巧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今儿饶了你,明儿你不得翻天了!来啊,让这贱婢长长记性。  给我打!”

    接着,曹颙与初瑜便听到“啪啪”的耳光声,还有玉蛛儿哭着求饶声。

    曹颙皱眉,虽是对玉蛛这女子没甚好感,但是对这种所谓地家法也深恶痛绝。  他对初瑜低声问道:“这是什么缘故,怎么二太太盯上她了?”

    初瑜轻声回道:“不晓得二太太前几日想起什么。  便让玉蜻、玉蛛两个每日到她这边立规矩。  玉蜻还好,向来勤勉谨慎,虽被折腾了大半天,但是终是没被挑出什么错处。  玉蛛却是让二太太盯上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

    曹颙刚想对初瑜说让她好生劝劝兆佳氏,但是转念一想,毕竟兆佳氏是长辈,还是不妥当。  还是等等看,若是兆佳氏真凌虐下人,那这个黑脸还是他来唱。  省得初瑜中间难做。

    他咳了一声。  扬声道:“二婶,侄儿来了!”

    屋子里立时收声。  少一时,就听兆佳氏道:“既是大爷来了,还请堂上说话!”

    曹颙与初瑜一道进门,兆佳氏已经打里屋出来。

    兆佳氏见曹颙夫妇都换上了外出地大衣裳,笑着说道:“侄儿与侄儿媳妇这是要往十三爷府上去了?”

    曹颙应声道:“嗯!已经叫前面准备了马车,这就过去,二婶要捎什么,侄儿过来取了!”

    兆佳氏使人打里屋抱出几个盒子,对初瑜道:“这是打南边带来的衣服料子,咱们家就不缺这个,我便带到京里不少。  这几块正好是上等料子,送十三爷与十三福晋也便宜。  ”

    十三福晋是兆佳氏地堂妹,因此她打心里也是亲近那边。  她是深宅妇人,并不晓得“夺嫡”、“争储”那些烂事。

    在她眼中,十三阿哥是皇子,是兆佳府地姑爷,家族姻亲中最应巴结的人物,因此这礼物也准备得很是精心。

    曹颙没想到这些,只是晓得兆佳府那边地亲戚对十三阿哥很是亲近。  同兆佳氏又说了两句闲话后,他起身同初瑜离去,那几个装衣服料子的盒子叫跟着初瑜出门地几个丫鬟婆子捧了。

    因初瑜的马车很是宽敞,曹颙也懒得骑马,夫妻两个上了车,往十三阿哥府去。

    马车慢慢悠悠地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府。

    曹颙下车,早有几个管事在这边接客,见了曹颙,进前打千行礼,又使人引路,将初瑜的马车领到仪门处。

    曹颙见仪门外,车马停了不少,看来今日来的客人还不少。

    十三阿哥穿着身宝蓝色长衫,外边罩了寿字纹马甲,新剃的头油光锃亮,看着倒是比往日精神不少。

    听说曹颙到了,十三阿哥忙叫人将他请到花厅。

    曹颙扫了厅上一眼,心里有些纳罕,这四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来贺寿还是寻常,怎么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他们都来了?

    康熙的诸位皇子中,除了被圈的大阿哥与二阿哥,还有宫里几个吃奶的小阿哥外,其他十三位阿哥都在花厅上。

    这四阿哥与八阿哥正不晓得说什么,频频点头;三阿哥同五阿哥挨着,两人有说有笑。  十六阿哥坐在十四阿哥下首,哥俩儿正要掰腕子呢。

    若不是晓得“九龙夺嫡”地惨烈,曹颙见到这其乐融融的场景,都要相信这些皇子阿哥们手足情深。

    花厅上做得都是皇子阿哥,兆佳府那边的亲戚反而不见,看来是安置在其他屋里。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见曹颙进来,都笑着招呼他。

    看着众人皇子阿哥的视线都望向自己,曹颙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怎地才半年没来,十三阿哥府竟成了这般热闹的地方?

    先给主人十三阿哥请过安,贺过寿后,曹颙便是一圈地拜。  谁让他辈分最小,身份最低。  打岳父七阿哥起,然后是三阿哥、四阿哥这般依次来。

    众位阿哥,有的笑着寒暄两句,有地随意地摆摆手。  就算是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这几个不喜欢曹颙的人,因碍着七阿哥的面子,也不好当场吃哒曹颙。

    每个人目的各不相同,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却是真心实意来贺寿的。  他们也想不到今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升起,诸位皇兄都聚会到这边府上。

    曹颙这边给在座的请了安,便同十三阿哥低声说了,要去偏厅寻伊都立与白柱说话去。

    十三阿哥看着厅上各位哥哥,还不知要上演什么戏肉。  今日这寿宴,虽然是按照过去的例,往各位皇子阿哥府送了请帖,但是他也晓得能来的不过那几个。  其他的,不过是像去年、前年似的,礼物送上,意思意思。

    他晓得曹颙最是不耐烦麻烦地,便点点头让曹颙去那边。  曹颙同七阿哥说过,见其他阿哥唠得正欢实,便悄悄退出去。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正憋闷得慌,在旁看到,便也起身,跟着曹颙往偏厅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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