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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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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5节往昔

    司笺上京报喜,到了八月底才能回到庐州。

    他在回来之前,朱仲钧的长子已经满月。

    顾瑾之和朱仲钧知道皇帝要赐名,就没有给孩子取大名。可孩子出世了,已经摆了满月酒,总得有个称呼叫唤,夫妻俩商议一番,决定问问林翊,让他给孩子取个小名。

    林翊有点怅然。

    他看着瘦巴巴的孩子,想了半晌,道:“我老家叫燕山村......”

    朱仲钧会意,忙接口道:“那小名就要燕山吧?”然后把孩子抱起来,抱到林翊跟前,“燕山记着,这是你义父。你的命都是他救的,以后要孝顺义父,像孝顺父亲一样......”

    顾瑾之在一旁含笑听着。

    林翊颇为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道:“王爷不必如此......”

    “应当的。”朱仲钧道,“若是没有林先生,内子和燕山都命悬一线,都是先生妙手回春,救了他们母子。先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林翊见朱仲钧诚恳,没有半点花哨,知道朱仲钧是真的心存感激,过度推却反而显得他林翊没见过世面。他从朱仲钧手里接过了燕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赏给了孩子,低低喊了声“燕山。”

    燕山睡着了,小嘴粉嘟嘟的。

    一个月的孩子,渐渐有了些样子,长得非常像顾瑾之。

    燕山刚刚出生的时候,还有人恭维讨好,说长得像王爷。如今,已经没人这么说了。

    庐州王府豪华奢靡,正院墙外,有块空地,朱仲钧叫人修建了一处小湖泊,湖上架了竹桥,湖中心修了亭子。

    八月下旬的天气,已经不那么热。

    用过晚膳,天色尚早,朱仲钧和顾瑾之带着孩子,去亭子里纳凉。

    晚霞璀璨,秾艳的霞光,染透了波影;亭子里摆放的秋菊,新花旧蕊次第而生,层层叠叠;池中晚荷飘香,菱花掩碧。碧荇丛里,鸳鸯划波远去。

    顾瑾之抱着孩子,朱仲钧坐在他们身边,轻轻用手抚摸孩子的小脸。

    燕山才睡醒,无力睁着眼睛,懵懂看着父母。

    “好瘦。”朱仲钧感叹道,“当时榕南出生没这么瘦......”

    不仅仅瘦,还面黄肌瘦,很脆弱,朱仲钧的心都揪了起来。

    顾瑾之倒是笑了:“不能这样比。当初榕南是满月生的,燕山不仅没有足月,怀上他的时候又吃了那么多苦。这孩子命好,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我已经很满足了......”

    提到这话,朱仲钧就要变脸。

    他对当初顾瑾之走了一大半的路才告诉他她怀了孩子耿耿于怀。

    要是早点告诉朱仲钧,朱仲钧肯定将她留在京城待产。没什么比顾瑾之和孩子更重要的。

    顾瑾之转脸,没等他发作,先笑道:“......你这臭脾气,我都给你生了儿子,你怎么还动不动就要发火?我说没事,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朱仲钧很想反驳说,这叫没事吗?

    孩子面黄肌瘦,皱巴巴的,顾瑾之自己也瘦的皮包骨头,母子俩吃了这么多苦,都是因为顾瑾之当初自作主张。

    可现在抱怨还有什么意义?

    朱仲钧叹了口气。他的抱怨,更多是心疼顾瑾之和燕山。

    他伸手,轻轻搂住了顾瑾之的腰,将他们母子都拢在怀里,凑着顾瑾之的脸颊,吻了下,道:“你很辛苦,我都知道......”

    他想说句“我是心疼你”,可话到了嘴边,愣是感觉舌头发硬,无法说出口。经历了这么多,朱仲钧还是没法子顺畅表达他对顾瑾之的爱意。

    他觉得尴尬。

    好在,顾瑾之也不深问。

    听到朱仲钧说她辛苦,顾瑾之就笑。笑容映着晚霞光,眼波明亮妩媚。

    朱仲钧瞧着丫鬟婆子和侍卫们都在岸上,远远背对着他们,就俯身过来,轻轻吻了吻顾瑾之的唇。她的唇轻柔,朱仲钧慢慢品尝着。

    有股子乳香在朱仲钧的鼻端萦绕。不知是顾瑾之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燕山身上的。

    他的吻很轻且长。

    等他松开顾瑾之的时候,顾瑾之脸颊有点红,唇微肿,更加丰盈动人。

    朱仲钧顿时就感觉心头簇起一把欲|火,越少越旺,快要把他的理智烧尽了。

    顾瑾之则笑。

    不过片刻,燕山又睡熟了。

    朱仲钧还要吻过来,她轻轻挡住了他,道:“别吵醒了燕山......”

    朱仲钧这才坐正了身子。

    燕山醒的时候比较少。

    朱仲钧的手指,轻柔从孩子面颊滑过,悄声问顾瑾之:“榕南出生的时候,也这样爱睡吗?”

    顾瑾之点点头:“小孩子都需要睡眠。”

    他们在这个世界相遇已经四年多,朱仲钧从前很少问及榕南。

    直到顾瑾之怀了燕山,他就问个不停。

    从怀孕到出生,他问了好几个月。

    他似乎想榕南也能来到这个世上,好补上上辈子欠下他的。上辈子为人夫、为人父,朱仲钧都做得不好,他对榕南有愧疚。

    顾瑾之明白他的心思,也不点破。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能代表榕南说原谅朱仲钧......

    但今日,她决心说一说。

    她冲岸上喊了乳娘来,把睡熟的燕山抱回去睡觉。

    而她自己,和朱仲钧并肩坐在亭子里。

    亭子里的横栏上铺了锦被,柔软凉滑,她的胳膊能偶然碰到朱仲钧的胳膊,好像似初中同桌的时候。跟那时候不同的是,初中时她并不觉得这种相处有什么特别的;而现在,她心里很踏实,甚至有点美妙。

    她轻声道:“自从我怀了燕山,你心里就有点期盼,期盼是榕南也过来?”

    朱仲钧愣了愣。

    而后,他苦笑:“我是个无神论者。倘若是从前,我肯定不会这么想。但......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虽然知道不可能,我的确想过。假如榕南也来了,我这一生应该会更加圆满。顾瑾之,我爱榕南的......我也欠榕南的。”

    “我知道。”顾瑾之道,她的声音不自觉有几分勉强。

    她没有和孩子闹过那么深的矛盾。哪怕榕南做错了什么,顾瑾之也不能狠心惩罚他,她对榕南的爱,就是包容他,宠溺他,纵容他。所以,她不知道朱仲钧那么严格狠心,又说很爱榕南,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她相信朱仲钧的话。

    朱仲钧不屑于撒这种谎。

    “燕山不是榕南。”顾瑾之道,“你觉得,你会爱他吗?”

    朱仲钧回眸,瞪了顾瑾之一眼,道:“什么话!燕山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爱他?”

    “你也许会这样想:从生理上说,燕山是庐阳王的儿子,榕南才是你自己的儿子......”顾瑾之道,“你真的不会对燕山有所保留吗?”

    朱仲钧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他和顾瑾之不同,他不是一出生就来的。

    在某个瞬间,他的确能将灵魂和身体区分开来。他有时候摸着胳膊,感觉是旁人的。

    但,顾瑾之的话,让他心里一颤。

    他没有发火,只是感觉有股子寒意从心底升起来。对着燕山,为什么他不是全心全意的欢喜,而是有几分遗憾,遗憾不是榕南过来了?

    他沉默了。

    顾瑾之没有责怪,她只是伸出过,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朱仲钧一惊,猛然回神。

    他反握住了顾瑾之的手,低声道:“燕山是我的儿子,我知道!我这段日子经常提及榕南,假如将来燕山懂事了,听说了,估计心里会有疙瘩。我以后不说......”

    顾瑾之轻轻笑了笑。

    她攥住朱仲钧的手,道:“我也想榕南。”

    这却是他们夫妻最后一次谈论榕南。

    打那之后,顾瑾之再也没有说过。朱仲钧也没有再提。

    但顾瑾之知道,他心里仍是记挂榕南。特别是燕山出生之后,他对榕南更是挂念。燕山勾起了他所有的父爱,却不是用在燕山身上,而是榕南。

    转眼到了八月底。

    秋风薄情,催落翠叶,木叶凋零,仲秋的庐州渐露萧索。

    司笺也从京城回到了庐州。

    朱仲钧和顾瑾之在中堂接待了司笺。

    顾瑾之特意把丫鬟们都遣了下去,只让霓裳服侍,又让念露在帘外看守着,别叫人偷听。

    “陛下给大少爷赐名叫彦卓......”司笺先道。

    朱仲钧撇了撇嘴,对这个名字有点不满意。

    顾瑾之则先笑道:“好名字,谢主隆恩。”她还冲北方拱了拱手。

    她这个动作,把朱仲钧逗笑。

    他这么一笑,心里的不满少了几分,觉得彦卓还不错,至少朗朗上口,很好念。

    “......和太后娘娘说了大少爷为什么早产了吗?”顾瑾之又问司笺,“太后娘娘怎么说?”

    “太后娘娘没多说。”司笺道,“只问大少爷好不好,王妃好不好。听说母子平安,太后娘娘非常高兴。小人回来的时候,太后娘娘特意叫常公公拿了好些宫里的药材,给王妃带回来。”

    朱仲钧和顾瑾之都松了口气。

    “我母亲怎么说?”顾瑾之又问。

    司笺不仅仅要去宫里报喜,也要去顾家报喜。顾瑾之让司笺也把自己和燕山的事,说给宋盼儿和顾延臻听。

    毕竟孩子早产,需得跟大家解释一番。

    “夫人担心得不行。小人说王妃和大少爷没事,夫人还是担心,非要叫九少爷来看看不可。”司笺道。

    九少爷是顾瑾之的胞弟顾煊之。

    顾瑾之吓一跳,问:“来了么?”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