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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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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萧帧将缘由说得清楚明白。方墨心里踌躇消散,不禁低头微微一笑,而后转身,与萧帧面对面站着。漠北萧家的这个少年炼狱而生,虽是性子大变了,骨子里某些东西却仍是没有变。漠北的将来还压在他的肩膀上,她要做得是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实现这个梦想,而不是在一开始就对他产生质疑。

    方墨微笑说道:“萧帧,你无需向我解释这么多,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萧帧看着眼前人面上温煦笑容,伸手握住了方墨的手,两人一起并肩站着。窗外,暮春的太阳正缓缓升起,炫灿温暖阳光照了进来,偌大屋内的阴寒在慢慢散去。萧帧低声说道:“方墨,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方墨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弱肉强食,这是哪个时代都通行的准则。他们要想从石缝里成长起来,除了要极力吸收阳光以外,还要不停从各处吸收养分。旁边土壤肥沃,他们若是不竭力攀爬过去,后头多得争先恐后的蚕食者。

    萧帧心里暖意渐渐升起,沉声说道:“方墨,过几日,我就进河谷了。”

    方墨转头看萧帧。她知道萧帧前些日子将漠北祁山十几个寨子都摸了一遍,为得就是抽出其中精英来,成立一支能与北狄铁蹄抗衡武装军队。漠北祁山十八寨虽是成立了好几年,人数也不少,但是平素所做多是一些偷袭拦截等事·是靠有利地形来与北狄大周对抗的,若是轮攻城略地,却是大大不足的。

    萧帧若要在漠北崛起,没有一支强悍军队是绝对不行的。且要刚开始就要一击就中,否则漠北民众是不会轻易投靠过来的。

    方墨问道:“你带多少人进河谷?”

    “三千人。”萧帧低声说道。这三千人都是祁山十八寨主抽出青壮,河谷那处以前是萧家黑卫秘密集训营地,他将在这里打造出一支能在漠北所向披靡的铁血军队,延续漠北萧家军的军魂。

    方墨想了想,抬头说道:“我去吧。”

    萧帧一愣·立时摇头说道:“你不合适。”训练军队可不是儿戏,需得懂得军事战略之人来担当。方墨虽是身手诡异了得,依仗祁山将北狄和大周耍得团团转。可是她没有领兵布阵的经验,对兵法战略想来也了解不多,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女孩。

    方墨微微笑着说:“萧帧,你小看我了。”

    方墨看着萧帧皱着眉头的样子,知道他担心什么,不就是她没有领兵实战经历,不动兵法布阵吗?这些她这世虽是没有经历过·可以前知道的却不少。

    萧帧看着方墨,仍是摇头,说道:“方墨,你真的不合适。”方墨歪着头看他,笑着说道:“你若是担心我不懂兵法战略,这个,你大可放心。萧帧,我懂得不比你少。我进谷里比你更合适。你现在才回漠北,寨子里的事情都还没有摸清楚,这边少不了你。让我去·我保证给你带出一支令北狄闻风丧胆的铁血军队来。”

    萧帧仍是缓缓摇了摇头,就是不同意。方墨扑哧一声笑起来,说道:“你是不是担心我是女儿身?”萧帧这下不摇头·脸色微有些发红,轻咳一声,低声说道:“你知道就好。

    方墨捂着嘴一阵笑,拍了拍萧帧的肩膀,说道:“若是你担心的是这个,萧帧,那你就更不用担心。我相信进了谷里,不出三日·就不会再有人认为我跟他们是不同的。”

    萧帧仍是缓缓摇头·说:“不行,我不放心。”方墨说:“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过半月后进谷去看看我。看看我有没有说大话?”

    “方墨……”

    “萧帧!”萧帧缓缓摇头正要说话,方墨打断他说道·“你一定要明白,谷里和寨子里的事情那边更加重要。这主寨是根本,这里你才接手,要熟悉了解的事儿太多了。前些日子,你才说服漠北一些商户,你若是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那前面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还有萧大爷那边的事,我也没办法替你。萧帧,你留下来,更好一些。正如我所说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大可过几日就进谷看看去。”

    萧帧看着方墨。方墨点了点头,说道:“我进谷,你留下来。”

    萧帧终是无奈说道:“好吧,我让萧四,萧六跟你一起去。”

    方墨摇头笑着说道:“不用了,你身边没个熟悉人也不行。我让瑾瑜他们跟我一起去。”

    方墨提起孙瑾瑜之后,又开始露出心不在焉神色来。她这表情,萧帧一路从宜城回漠北就时时见到。她先前是愧疚,现下孙瑾瑜回来了,她仍是不放心他瑾瑜,在她心里一直都是重要的…···

    萧帧眸子略暗淡下来。

    方墨确实是在想孙瑾瑜,不过却是在担心他的病。现在丁秀兰被周子欣送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快些恢复记忆?进谷的事情不宜久拖,他虽是不记得前事,可是她也不愿意他拉下大伙太多了,毕竟他日后总会记起前事的。

    方墨昂头又对萧帧说道:“那咱们就说定了。等人到齐之后,我就进河谷了。这几天时间较紧,我需得先将手边上的事都料理清了。你若是没事了,我去找李叔了。

    瑾瑜带走的那五百人马名册皆在他手上,这些人身后的事情,我也需赶紧理清了。”

    萧帧点了点头。方墨告辞离开,快至门口,萧帧突然又叫了一声,“方墨!”方墨转过身来,诧异说道:“什么事?”

    萧帧嘴边牵扯出一抹淡笑来,说道:“我让阿忠跟你一道去吧。”方墨微笑说道:“不用了,我身有一个跟屁虫呢。”萧帧知道方墨说的是呼延柔佳,这人打清风寨下来后,就一直跟在方墨身后。

    方墨走后,大门复而关上了,屋内一下子又阴冷起来,萧帧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掩去了,隔良久,方低声说道:“方墨,你将那丁秀兰送走的事情,为何要瞒我?”

    方墨正走在路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禁伸手揉了揉鼻子。从飞燕堂出去,快到家时,就看见隔壁孙家围着好大一群人。方墨走过去,孙家正在打理丁秀兰的丧事,因她不是寨子里的人,又属横死,停尸不宜过久,已是换了一身新衣,装进一口薄棺材里。众人皆围着看热闹。

    孙瑾瑜站在那口棺材前,黝黑脸上神情肃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人群中的方墨。方墨触及他眸子的冰冷,不禁心里一冷,悄悄缩回身子,慢慢离开孙家。找了呼延柔佳一道去了黑风寨,找李进要了孙瑾瑜带走的五百余人的名册,各家走了一遍,在旧例份上又略添加一些银子派了下去。

    等这件事情办妥当了,已是几天之后了,周子欣已经返回来,河谷那边传来了消息,各寨里抽出的青壮到了大半。方墨这边预计跟着一道进河谷里的人,除了孙瑾瑜,另一个就是呼延柔佳了。当初她跟着下清风寨时,呼延龙就将她托付给了方墨。方墨既是要进谷里秘密集训,这人又不肯回去,只好带进去了。好在她打小就在军中长大,性子也不扭捏,带在身边也能做个伴。

    要进河谷的事情,方墨提前就跟苏瑾娘说过了,苏瑾娘虽是埋怨一番,倒也没有多加阻拦。倒是聂云旭阄了好几日,死活要跟着一道去,还发下无数誓言,保证自己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受伤,不拖后腿。不过方墨始终没有点头。

    这日,方墨跟呼延柔佳一道来到孙家,孙大娘正坐在门口缝一件短褂子,看见方墨两人过来后,就点了点头,说道:“瑾瑜他们在院子里。”然后低头继续干活。

    方墨见她已经愿意跟她开口说话了,虽是语气不咋地,但是她心里先前的疙瘩还是消散了不少。孙大娘的心情她能理解,她与孙瑾瑜一道下山,而她却先回来了。孙瑾瑜虽是后来找到了,却不认识她了。这个让做母亲的一时如何能接受?现在丁秀兰不在身边,孙瑾瑜又渐渐好转,她的心结自然慢慢在解开。

    方墨跟呼延柔佳一道穿到院子里,周子欣周湘绣两人都在,孙瑾瑜单穿一件短褂子,正舞着一柄黑背大刀。

    满院阳光晃眼,方墨一时怔住,这日情形跟初见他们那回几乎一样,她脸上不禁流露一抹微笑来。周子欣周湘绣两人看见方墨他们进来,立时就围了过来。周湘绣与呼延柔佳说笑到一起了。方墨对周子欣说道:“我们过几日就要进河谷了,你也一起过来罢?”

    周子欣看看孙瑾瑜,说道:“瑾瑜去不去?”方墨看了看场中孙瑾瑜,他这会已是停了下来,将大刀放到一边,拿起一边汗巾擦着头上汗水。方墨走了过去。她已经跟孙掌柜说了这事,孙瑾瑜应是也知道了。

    可是还没等方墨开口,孙瑾瑜手上动作不停,看也不看方墨,只说道:“我不去。”方墨一愣,周湘绣低声说道:“方墨,是孙大娘不许瑾瑜哥哥去,说他还没有好全。”

    方墨看着孙瑾瑜,这日情形虽是与初见他们差不多,可是当年那个摸着头憨憨说着:“我不跟女人打架。”的孙瑾瑜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