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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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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说过爱我,是否你爱我后了悔,便才如此对我?”萧幕亦脸色瞬间冷却如飘零的冰花。

    念槿漠然答:“只愿此生从未遇见你。”

    “若你想要,这条命,便与你也可。”他步履踉跄呈软倒之势,却硬生生挺着将匕首拔出,扔到地上,发出兵刃与地面撞击的声音,然而眸间却已出现涣散神情,隐忍间,口中吐出一口黑血,终是不支倒地。

    地面上一团乌黑浓稠的血液,他身上绛紫色的袍子刚经过水染,又被浆红,红艳艳的色泽内漂浮出紫黑之色,却果然是中毒之象,但见那红褐色的液体沿着他躺倒的身躯,不断的往外流,越淌越多,一时念槿的眼角眉梢间尽是一片红黑之色。

    侍卫冲了进來时,念槿已无力思考,但见有人影在眼前晃动,鼻尖闻到些气味,便晕将过去。

    裙染榴花,睡损胭脂皱;

    纽结丁香,掩过芙蓉扣;

    线脱珍珠,泪湿香罗袖;

    杨柳眉颦,人比黄花瘦。

    吴侬软语的小调子,走的偏偏是这样凄楚的悲情剧,念槿执着白玉酒盏,口中的桃花酿再温醇也抵不过胸口处空落落的空虚。

    游牧信步走进來,眸如阳春三月的嫩阳,不温不火的将她觑住,那温软眸色见到她一心醉生梦死的模样,终究被飘了片柔云,遮住了那娇嫩的灿烂。

    “你何苦如此?”游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令人从他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的不悦。

    念槿将最后一滴桃花酿灌入口中,一时间竟觉周遭如同洒了漫天的粉红花蕊,沁人的香味自鼻尖灌入。

    朦胧间,那一身清华之气的身姿,摇曳又笃定的朝他走來,是一身黑色锦衣的模样,望不见整个脸庞样子,只见得一双如悬月般清冷,又如桃花般灿烂的含情眸,和那一方光洁干净的令人想用最温软的唇去触碰的下巴。

    耳边低醇的磁性声音同她道,“不要怕,我会守着你。”

    桃花庵边,那颗姻缘树上,高高的枝头上,悬着一颗红色许愿包,那是她悬上去,剖白的心。

    那人一双素白的手,修长的手指莹润的迎着阳光折射出透明的光影,轻巧优美的摘下來,唇边就有了笑意。

    他俯身,鼻尖对着她的鼻尖,落下一吻,他问,“现在可觉得真实些了?”

    笑意盈盈,如同盛满琼浆的白玉杯,点点落在他眼中,便如夏夜那一空的星子散落,被月光清冷一照耀,浮出破碎的光芒,“我将是你夫君,护着你乃我分内之事。”

    漫天的桃花灯,大小成团,攒簇成簇新的嫩朵,阵阵嬉闹桃花意,那人便在那灯火阑珊处,明明暗暗间若隐又若现,他在人群中,隐沒又出挑。

    将军府后院的桃林里,三两成群的秋千,四季温暖如春的桃花,素手便可做出一室绮丽风光,他负手将笔墨挥执,落笔处,桃花人面相映成画,心意如解锁,丝丝扣扣都是情。

    这许多许多的画面,总是如同更漏里不停流逝的细沙,左右更替,生生不息。

    倦怠的醉容只來得及睁开一双眼皮,便复又沉沦下去,庄生晓梦迷蝴蝶,谁又晓得,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且在这醉生梦死中,将那绑缚紧凑的灵魂放养。

    若痛,若苦,若咸,若酸,便如此过也罢了,偏偏不痛只如被蚁虫蛰咬,不苦只如生杏一抹涩味,不咸只如眼角一滴清泪,不酸只如未到时节一只青橘。

    如此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感觉,犹如百爪挠心,百感集汇,生生令人不得安生。

    听说,那个人,已经陨逝。黄泉路边,采一朵彼岸花,饮一杯忘川水,划掉一笔三生石上的缘字,从此他同她再不会有任何交集,即便下一世,下下一世,任何世里再相见,也只擦肩不相识。

    “你可是怨我,怨我将那涂了毒的匕首赠你。”游牧的声音似來自遥远的栾城偏僻长垣村中,声音幽如子夜孤魂的悲怆,“我怕你下不了手,不仅不能杀了他,还不能自保,就是那样的怕的很,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做了这个事情我并不后悔。”

    她将泪珠掩住,迷蒙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眸,“恨又如何恨,怨又如何怨,终归,我许你的信任,终于到尽头了。”

    游牧身躯如同被人狠狠击中般,猛然顿住,便听念槿继续着话语來,“我这个人,欠不得人情债,欠了便在心中落个负担,总想着法子将这负担卸下一些,如今,你算是令我彻底卸下你这根担子了。”

    游牧仍旧不说话,只是心中却隐隐泛出苍白的痛意。

    “是你对不对?是你合伙严荞萝故意导出这幕戏,挖好这深坑,就等着我跳进去,如此既能将严荞萝拉拢到你这边,又能兵不血刃借刀杀人的除去萧幕亦是否?呵呵。”念槿笑道。

    她这一辈子也真是十分的惊奇,难怪婆婆要她死守长垣村,难怪婆婆拼了反噬也要出巫仙山救她,她还真是长了一副招人利用的躯壳。

    如今这般被利用來利用去,诚然不是她所愿,却借了她的身躯,身份,被人利用了个彻底。

    “那个人影并非萧幕亦的,是严荞萝命人假扮的,虽然我不晓得你是用了什么样的诺许了严荞萝替你卖命,不过如此一來,北漠国进攻大秦国指日可待,必要时候,或许我还能够起些用处,或者将我悬在城门前,必然能够叫嚣将大秦国的国尊踩死在脚底板下。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朝我扔臭鸡蛋?毕竟,我令他们失去了赖以保护的萧王,替北漠国砍了大秦国一只臂膀,是否?尤飒闻二王子!”

    游牧身躯硬挺如千年不变的恒石,“你什么时候晓得的?”

    “刚刚,”她笑的嘲讽又自嘲。“若不是方才你的反应,我并未确定。”

    游牧,或者说尤飒闻面色顿沉了几分,“两军交垒,胜者为王,但对你,我从未想过利用,唯此一次,也不过想断了你与他的情而已,阿念,若你愿意,我即刻退兵,我们从此再不问世事,只如在长垣村一般,可好?”

    念槿桀然一笑,“你觉得如今你我还能全身而退吗?”

    时光悠悠把人负,宁负春光,莫负**。

    春花楼里咿咿呀呀,灯红酒绿,最是好风光。这日子过得不晓今夕是何年,只那弹弹唱唱的曲调一尘不变的软滑酥麻。

    热闹沾染酒色,最是能填补空落的情思,念槿挑着眼角,以为甚好,还是花楼最能排解寂寞。

    不用理会大秦国将是乱成怎样的一团,不用想自己亲手断送的那条命,然而越是不想,越是深刻。酒醉浓处,总是他一张惊华从容眉目,无处将歇。

    从前她怨他,荏苒心事里都是他的狠心他的绝情,他如箭雨般令人受伤害的过错。

    如今他陨在她手中,她却时常想起他的好來,真真叫人叹息,柳绿花红,声色犬马,人群戏言放肆无僵,她一双耳孔总寻着他的信息听取,并非刻意,胜过刻意。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花。

    显然天下的商女都一样,望都城的商女自然也如此,红楼里歌喉未歇,虽客流量清减了许多,妓伶们却要更加的迈开嗓腔,扭摆腰肢,索性全城所有花楼景象大多如此,并无异数,鸨娘尽管吹眉毛瞪眼也只瞪瞪而已。

    萧王陨世,举城同哀,哀过之后不免有怨那狠心之人,一把匕首要了萧王之命的那人。若非亲信之人又有何人能够要了他的命,他那样高高在上的命。

    念槿忆起他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若你想要,这条命便与你也可。”…

    他说,“你曾说过爱我,是否你爱我后了悔,便才如此对我?”

    她回他,“只愿此生从未遇见你。”

    今日再想起过往种种,念槿有种身在梦中神游天际之感,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稀薄而苦涩的,仿如坠跌进无涯的噩梦中挣脱不开,若是梦该多好,沒有负心,沒有被负,这日子过得分分刻刻都似煎熬。

    北漠国终是出兵,出兵前游牧,哦不,尤飒闻将念槿锁了起來,隔着木质窗棂他声音如志在必得的缓缓道,“你怨我也罢,若能将你锁在我身边,即便你心中无我,我亦不悔。”

    大秦国失了战神主力,这一战几乎毫无悬念,然而,世人猜的出过程和开始,却未必猜的出结局,熟料大秦国被迫迎战,亦如有神助般,打了个漂亮的胜战。

    战报传來,尤飒闻只稍作惊讶便很快沉淀下來,军中弟兄见主将并无慌乱,也渐渐稳了情绪,传战报的士兵正待退出军帐,就闻一声高山般阔辽的笑声,“我的好弟弟,竟然连个娃娃都打不过,真是可笑可笑啊。”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尤飒闻的亲哥,北漠国大王子尤飒康,却说尤飒康自被尤飒闻夺了主帅之权,无一日不盼着尤飒闻败北,不想,失踪了五年的尤飒闻如此不济,竟然连个六岁的奶娃娃也打不过,输了败战,尤飒康岂能放过这个讥讽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