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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奸人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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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项重华和秦非准备的送行宴在他们离开翼国的前一天的中午举行,宴会虽然排场隆重,出席的人却只有韩家的亲属和项重华的亲信。

    项重华和往常一向谈笑风生,十分惬意,而秦非却强颜欢笑,不时走神。

    韩无欲看在眼里,向秦非道:“秦先生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秦非一慌神,差点碰翻了酒杯,忙道:“没什么。只是最晚睡得不好。”

    韩无欲道:“你们刚从战场回来不久,就又要去毓国。少年人好少艾,舍不得娇妻也是正常的。”

    杜若俏脸一红,向韩无欲笑道:“侯爷年轻时定然也是个多情人。”

    韩无欲的目中浮现出淡淡苦涩,道:“老夫一世几乎都在和钱财货物亲近,纵然多情也是自作多情。”

    韩斌岔开话题道:“今儿个我弄来了一道新菜,叫手撕鸡。纵然都是一流的食客,也不一定吃过。”双手一击,一群婢女端上来几个盛满清水的银盆放在各人面前。

    韩斌道:“这道菜的妙处就在于要用手撕,所以在进食之前,得请诸位先净手。”

    韩无欲笑道:“有趣。老夫倒要试试这手撕鸡味道如何。”撸起袖子,将手浸在水里。

    秦非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要阻止,一双手却死死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项重华给他夹了一箸青菜道:“这几天你上了火,得多吃点青菜。该放松的时候也得放松,否则弄巧成拙就糟糕了。”

    秦非立即清醒过来,复又坐好,汗水却顺着脖子流个不停。

    项重华又夹了一箸羊肉给旁边的韩斌,笑道:“韩兄也得多吃一点,这样才能把伤养好。”袖子不经意间落到了韩斌正在净手的水里,忙连声道歉。韩斌洒然一笑,丝毫没有在意,也伸手夹了一箸鸭肉给了项重华。

    站在一旁的江宵看到了只恨得牙痒痒,却不知项重华落入水里的袖子已经实现浸泡过至毒。

    韩文道:“孩儿也有东西要献给两位和父亲。”

    一个婢女拿了一小壶酒上来,倒在三个玉杯里。韩文亲自端过酒杯,递给韩无欲、项重华和秦非,道:“这是文自己酿成的酒。今天的宴席除了给两位仁兄送行外,还是家父的寿宴。所以文以此献给三位,祝三位心想事成。”

    项重华惊讶道:“今日竟然是侯爷的生辰,我们却连礼物都没有准备,这个……”

    韩无欲笑道:“没有关系。其实老夫向来没有过生辰的习惯。若不是文儿提醒,就连我自己也要忘了。”将酒一饮而尽,向韩文道:“只要你好好的,为父便心满意足了。”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秦非和秦柔,但很快便看向了别处。

    韩东心中暗自高兴,向韩斌道:“手撕鸡已经准备好,就等少主您下令了。”

    韩斌点点头,韩东立即示意江宵把菜端上来。

    众人见这手撕鸡果然做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均跃跃欲试。项重华和秦非却丝毫没有动箸的意思。

    费氏沉不住气,道:“这鸡肉美味的很,两位难道不尝尝看吗?”

    项重华笑道:“今早我和秦先生去卜了一卦,说是在出行前要忌食鸡肉,否则会有血光之灾。韩兄和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费氏脸色变得雪白,勉强笑道:“两位都是聪明人,难道连这种话也信吗?”

    项重华目中精光闪烁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费氏刚要争辩,只见韩无欲双眼一翻,向后栽了过去。

    韩文一把扔掉酒杯,将他扶住,嘶声叫道:“父亲,你怎么了,父亲!”

    韩斌立即装作愤怒之色,一把掀翻了桌子,指着韩文道:“你还敢问!我们吃饭用的餐具都是银质的,若是菜里有毒不可能不现。唯一可能有毒的只要你给爹喝的酒。”

    韩文怒道:“你含血喷人!”

    与此同时,江宵忽然也栽倒在地,口吐鲜血。

    韩东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道:“这又是怎么了?”

    站在江宵旁边的一个家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属下有罪。属下跟小江打赌说他不敢偷喝韩文少主送给侯爷的酒,结果他意气用事便偷喝了一杯,没想到……”

    韩斌冷笑着向韩文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话没说完,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倒在桌子上。

    费氏和韩东双双变色,再也顾不上周围有人在,一边一个抢了过去。

    秦非此时正在给韩无欲施针,无暇顾及韩斌。项重华一把抱起韩斌,装作查看一番后,叫道:“他也中了毒。我先给他催吐,快叫人拿绿豆水来!”说着把手指伸进了韩斌的嘴里。

    费氏知道项重华用来净手的盆里早就被韩东下了剧毒,此时他手上已经满是剧毒,见到他把手伸进了韩斌嘴里,一声悲号,拼命去推项重华。但项重华力能扛鼎,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推动的?

    项重华轻轻一挡,就把费氏弹了开来。

    费氏见为时已晚,拼命地挥拳砸在项重华的身上,叫道:“你快把手伸出来啊,你的手上,你的手上有剧毒!”

    秦非等的就是这句话,但未等他向费氏索要解药,韩文已经一把揪住费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知道他的手上有毒药?”

    费氏哽咽道:“我,我……”泣不成声。

    秦非向她冲来,怒吼道:“废话少说,毒一定是你下的。解药在哪里?快点给我!”

    韩斌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已经气息奄奄。

    年轻人的血比老人流得快,所以他们虽然恢复得更快,毒得也更快。况且韩斌平日里酒色过度,虽然年轻,抵抗力却非常差。无论谁都能看得出,他已经没救了。

    费氏望着秦非,忽然开始放声大笑,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她指着韩无欲道:“是我下的毒又怎样!我的儿子才二十岁,却已经要死了。他已经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有必要活下去吗?”

    秦非抽出赵毅的佩剑,指着费氏的脖子道:“你不给,就杀了你!”

    韩东忽然用自己的手抓住了剑锋,鲜血顺着他的手缓缓流淌,他却浑然不觉地看着秦非道:“她是在保护我们的儿子,而你算是韩无欲的什么?”他看了一眼韩无欲,目中露出憎恨的神情,冷冷道:“这个男人,不仅抢走了我的恋人,还霸占了我的儿子。我要他的命,难道很过分吗?”

    他将韩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手抱着费氏,含笑道:“我忍辱负重地留在这里,不过是想陪着你们母子。如今,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圆了。”言毕拔出匕,刺胸而过,立即气闭当场。

    费氏温柔地为他整理好头和衣衫,道:“天上地下,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伸手拔出他胸腔上的匕,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韩无欲微微睁开一线眼,笑道:“很好,很好。韩某无德无能,你们跟着我,都委屈……”吐出一口鲜血,又昏厥过去。

    秦非立即为他继续施针,项重华则用内力为其逼毒。韩无欲虽暂时保住一命,但已经气息奄奄。平静的韩府上下立即骚动起来,为财产的事情议论纷纷。

    浓云泼墨,寒风鼓动,丝丝冷意涤荡开来汇聚成透心的凉,亦将天际搅动得如怒海般波涛汹涌。

    秦非一直守在韩无欲身边为他诊治,不吃不喝地一直熬到深夜。而项重华则在隔壁的屋子里等候。韩府所有重要的家臣全都候在外间,或是满面沮丧,或是神情愤恨。

    家眷则守在里间,性子软的女眷捂住帕子不住哭泣,年长些的则一面劝慰,一面也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男眷则各怀心思,有的感念韩无欲照拂之恩,伤心悲痛,更多的则在担忧作为远亲的自己能否从韩无欲庞大的财产里分一杯羹。只有韩文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仍然穿着宴席的礼服,和秦非一起守在韩无欲身边。

    韩无欲终于睁开了眼睛,不但面色潮红,双眼也出来亮光。

    韩文惊喜地拉着秦非道:“父亲醒了,你看他的脸色多红润。过不多久,他一定就能康复了。”

    秦非的眼泪却几乎掉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那并非是康复的表现,而是回光返照。

    韩无欲看看韩文,又将目光转向了秦非,眼里满是慈爱与感动。

    韩文轻轻将他的胳膊放回被子里,柔声道:“父亲,你要不要喝点水?”

    旁边的婢女立即上前,跪地高举起温水。

    韩文将韩无欲的扶起,拿起水就要喂给他喝。韩无欲轻轻地将勺子挡开,道:“我有话要和秦先生说。你们都走开吧,各回各家,各归各房,一个都别剩下。”

    韩文恭顺地带着仆从和婢女出了房间,又遣散了家臣和亲眷。

    韩无欲闭目不语,直到外边喧嚣渐止才对秦非道:“秦先生,可否劳驾您瞧瞧人走净没有?”

    秦非点点头,屋里屋外巡了个遍才回到屋里道:“人都散尽了。”

    韩无欲点了点头,望着秦非,依然没有说话。

    秦非道:“敢问侯爷有何事指教小子?”

    韩无欲道:“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以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非哽咽道:“侯爷精神这么好,想必假以时日便可痊愈,何必妄自菲薄?”

    韩无欲叹道:“世事难料,天意难忖。当初我把你托付给庄梦先生时,只是盼你能平安地长大成人,谁能料到他还是没有留住你,让你踏上了这样一条艰险的不归路。”

    秦非猛然抬起头,望着韩无欲,道:“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