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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荷塘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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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此话叫卢家二房两位得知后,却不知是何等神情?

    起初之时,不过是为了将这颇令外人窥视之物,假托渌水山庄之名撇开身外,也可就此绝了大房之想。却不想,那旁安心做法事的副寺,早已起了心思想要收罗回山,一解寺中香火日益颓败之势。

    而后,不仅在四合镇上获悉那小净台寺,为何如此急切,又从自家桑园胡老爹口中得以验证一切,不免起了同情之心。更何况,昔日此处赈济灾民之时,那寺院主持也曾为此多方奔走凑集米粮之物,可算得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如今,眼看着那般世外仙境所在,就此颓废败落下来,却是于心不忍。因而夫妻俩商议着帮村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将最后一道菜肴教授完毕,这卢家的二房奶奶才不由得心头一怔,由此脱手交于寺院之中,倒也是不错之法。至少往后好些日子里,无论是前次参与祭祀的族亲也好,还是随行往京的大房也罢,皆会知晓那渌水山庄的主人,已将食单传于小净台寺了。

    “这般说来,倒不失为好事一桩!即便再有旁人动了心思,也绝不能与佛门中人相争此物了。”啜了口茶,不免接着轻笑道:“至于那副寺承诺的三百两纹银,反倒不宜外传。一来,怕有心之人因此胡乱揣测;二来,我们家这份食单若是落入商户手中,也远不止这些。无论是放眼长远,还是着眼如今而言,皆是不智之举!”

    颔首认同夫君的此番提醒,已顺口接道:“素斋原本就绝非独此一家,即便不算上那些名刹古寺,也是不少。待等那小净台寺以荷花为宴的名声传出。定是吸引众人的视线。而祭祀当时在场的卢姓亲族之中,必能有所耳闻。只需稍作联想,便可将这些日子来对于渌水山庄的关注,转移了大半。”

    事实也果真如夫妻俩所料,不出六月末,那隔壁村中长久呈现颓败之势的小净台寺内,已是大有改观。

    旁的不提,单是山门前的那一大片荷花池边,已再没了往日的冷落景象。取而代之的是,游人三两成群。即便不是那特来祈福、还愿之人,也定是会在此稍作停留。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在一旁新建的凉亭之中。品一壶新鲜泡制的荷花茶,就着一口形色俱佳的莲花小点;或是恰巧赶上,寺内后山之中,才刚冻制成形的荷花茶冻,也是那不错之选!

    原说这山门之前设此一亭。定是香炉煮清茶,由一旁默不作声的小沙弥奉上便罢。

    殊不知,这小净台寺中的主持,却不是那般固守之辈,不但修了个颇似私家园林之中水榭所在。令人更为叫绝的是,居然还是早有准备。居然以竹帘作帷,赫然在亭中隔出一半。特留给那些内宅女眷们停歇在此,赏池中美景。品亭中新鲜。

    这旁听着蔺兰姐妹俩的细述后,不觉已是颇为意动。尚不待她开口提及,身边的卢临渊已是含笑提议道:“不若,改日便陪娘子你也往那莲池一旁,小坐半日可好?”

    “妾身自然是欣然而往!”转而看向对面那两个。显然已是明白何因的丫鬟,撇了撇嘴:“只是你们两个却不能一同跟随了。”

    没了左右伺候之人惟有庄上新来的把式。将两人一路平稳送至山门前,方才牵过一旁自行饮马歇息去了。

    再看这旁夫妻二人,索性一身普通人家的装束,平平无奇。惟有二爷手中的那柄,微微泛着岁月之痕的骨扇,略可算作显眼之处。或许是扇坠品相不差,免不得引来几个懂行之人是侧目一二,却不知此扇真正难得之处,不在扇骨与扇坠,而是扇面之上的大家手笔。

    只是卢二爷一路与娘子并肩缓步,只将其展开三分,为身边妻子遮蔽顶上日光之用,并未及全然舒展开来罢了。若非如此,此刻那几道略作停留的目光,定不似这般略有波澜咯!

    待到亭中坐定,点了吃食茶饮后,两人才低声交谈起来。

    “确实难得好精致,比起富贵人家院中刻意营造而言,已是大气三分;更别提那旁杨柳绕堤而栽,愈发添上一笔。若待一阵微风轻拂而过,必是柳枝轻摆起舞,荷花随波摇曳生姿,两者相映成趣,使这周遭山色也变得格外的生动起来。”

    “还有这满池的沁人清香,与亭中的美食好饮,也算是另一相得益彰之处!确实令人惊讶的很,此等佛门世外之人,又怎会如此懂得世人之心,竟然想出在此修建一水榭凉亭,供人小憩品茶?”不觉已是好奇环视了屋内一遍。

    却听身边之人,挨近几分低声提醒道:“相公可还记得,当日咱们家那两丫鬟,为何特来书房寻妾身?”

    “哦,啊,莫不是……?”

    只见这旁二奶奶忙是摆手,轻了摇了摇头:“若真是我与这寺中绘制的凉亭图稿,定是力劝改作双层水榭才好。”

    说着已是朝四周的竹帘比了比,不晓她多言一二,身旁的卢二爷已是略有几分了然道:“的确,比起这层层竹帘影影绰绰,到底不如屋内一派通透,更为惬意!”

    虽比普通水榭宽出三分有余,却因这层层围起的竹帘,颇显繁杂便是此间的不足之处。但基于,内宅女眷在此停歇赏景之人,也是日趋增多,故而一时之间撤了干净,却是不成。

    两人却不知,无意提及之事,却正是当初提议修建此处的副寺之忧!犹记那时,听得寺中奉茶的小沙弥告诉,渌水庄主家的两位特来教授素斋之人,却在门前荷花池旁伫立良久。

    期间言语所及,便是惋惜这等满池绽放的美景,只得略作驻足一二观上一观,却无一处可良久坐定品茗,静心细赏的所在。也正是因为获悉此番警醒之言,才在六月初时,赫然出现了这座题作‘荷塘花语’的赏景凉亭。

    而这题写匾额之人并非别家,却是与卢二爷略有交集的本地知县董学廉。两人正赏着窗外美景,品着自家亲授的茶点,耳边却是清楚传来那旁隔帷之中,一男子朗朗之声:“不知姑母在此稍停,侄儿却是讨饶了。”

    正待夫妻俩相视一笑,轻轻摇头重又转向窗外精致之际,那男子侃侃而谈之言,却已将两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姑母可知,这亭上题字那位却是这县衙之中,才于去年秋后上任的县尊大人!不提这笔力浑厚,单是这‘荷塘花语’四字,便可见这位大人的品性,才学……!”

    那旁尚未夸耀完,只见这旁二奶奶险些将才入口的香茗喷出。这匾额上所提四字,哪里是出自旁人之口,分明就是自己与那两丫鬟无意说起凉亭那桩时,信手落在纸上的。

    忙是定神平复了笑意,附耳说与一旁夫君知晓,也是引得一阵低声发笑:“却不知,隔壁那位获悉真相之后,又该是如何作想?”

    提及那位董知县来,不免记起前日蔺管事回山后的那番言语。转而提及一句道:“就今日所见,这小净台寺单是在这荷花池旁的生意已有这般情形,那厢房之中的素斋荷宴,又该是怎样一派忙碌景象!”

    不觉两人已是双双回身来,远远眺望了一眼,那旁山门的方向。

    这才接着言道:“若按这般长久以往,莫说他寺中秋后便可将当初承诺的三百两纹银,尽数送抵我渌水山庄。想必更是不消大半年光景,他寺中颓败之象便可一扫而空!”

    “何止于此。夫君此番前来,可觉得这山道已是便得平坦了许多?”问及道途之事,这旁卢临渊不禁已是一愣,不待再作细想已是悠悠吐出一句:“却是比起去年祭祀之前,走得平稳多了。”

    才刚要发问,却不免摇头低笑,自己还真是糊涂了。这前后陆续为了教授食单之事,家中那两个丫鬟姑且不提,就是陪同前来的蔺管事,也定是曾有提及过一二。定是当初无心掠过罢了,此番被娘子突然一提,反倒是……。

    不觉轻叹一声:“这无关庄中之事,已被我这儿自行省却了。”却好似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而又言及之前所提:“想来,那位县尊还真是急性子,前日蔺管事就曾有说起,县衙中的那位沈书吏来。”

    一听提及这位,不用多问便知定是与那田产一桩有些干系。

    果不其然,提及家中田产一事卢临渊不禁哑然失笑,片刻后才将蔺管事,昨日由梁掌柜家稍回口信,低声说了与这旁娘子知。

    “如今山头一片,也由我家置办下来,却为何又盯上了余下那四十亩良田来?”略略沉吟一二,才转向身旁相公问道:“莫不是县中再无富户之家,购置旁的田产不成。若非这般,却不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早先已知我家是借了外债,才将那片山头全部拿下。此刻又来试探,这县尊到底是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