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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夜寒江静山衔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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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小天真“唔”了声,懒懒扭头来看,亮亮地眸子里头,映出来两人靠在一起的姿态,如画般地场景,似写着无限郎情妾意、岁月静好,细看,才见男子笑得俊美自在,而女子却是一脸防备警惕神色。

    檀九重将秉娴抱着,笑吟吟地望着她,那双天生冷而无情的蓝眸,在暖洋洋地阳光底下,竟另有一种不同意味,暧暧地流光影动。

    “放手。”秉娴伸手推在他胸口,将人往外一推。

    檀九重顺势站起身子,却将秉娴抱得离自己也越近了些,“方才在想什么?”凑过来,越发低声地问。

    秉娴横他一眼,本能地便想说句“跟你无关”,话到唇边又停下,略一思忖,问道:“阿离……怎样了?”

    檀九重听他问将离,面上的温情洋溢便收敛许多,淡淡说道:“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他如今好好地……只要他休要再来惹我,我便不会动他。”

    秉娴听着这样傲慢狂纵的口吻,心中越烦,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你还真是无所不能。”

    檀九重见她又说起自己,才又带了笑,得意洋洋道:“是啊,你终于知道了么?”

    秉娴作势欲呕,道:“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上下打量他,又问道,“你前些日,不是被伤到了么?就是那晚上那红叶夫人出现之时。”

    檀九重定定看她,道:“小娴儿,你是在关心我么?”

    秉娴道:“你到底说不说正经话?”

    檀九重道:“你既然问了,我自然要说,只是我一时……”微微一笑,道,“是啊,那夜我被红叶派来的……杀手伤了。”他说到“杀手”两字之时,语气淡淡地,一副漫不经心口吻。

    秉娴道:“以你的武功,居然还有人伤到你?当时我看你似伤的不轻……”将那一句“还以为你死了呢”生生咽回去,免得又被横加曲解。

    檀九重眼皮一垂,才又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何况那人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过,这其中其实也自有我诱敌之意。”他话锋一转,不露痕迹地又转回自己身上。

    秉娴一惊,问道:“诱敌?你是说……”

    檀九重道:“不做做样子,又怎会让那女人以为我真的没了反抗之力了呢……她可是出了名的狡诈阴狠。”

    秉娴道:“能让你说一声狡诈阴狠,想必真的了不得……”忽然想到那晚上檀九重跟红叶夫人的对话,一时有些不自在,便又淡淡哼了一声。

    秉娴并未再说什么,谁知檀九重却已经猜到,望着她的神色,道:“小娴儿是在怪那晚上我跟她虚与委蛇么?”

    秉娴一愕,极快道:“你……说什么?跟我有何干系!”将身子一转,看向别处。

    檀九重却狡黠一笑,道:“那女人武功高强,若非我早一步练了失传百年玉匣遗书里的武功,那晚上便真是有死无生了,就算如此,我仍得加倍留神。”

    秉娴转头道:“阿离……也说过,那玉匣书是什么?”

    檀九重道:“没什么,是百年前的前辈留下来的,里头有本了不得的秘籍,还有一颗据说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丹药。”

    这玉匣书之事,是四国皇室之中才知道的绝密,有得玉匣书便得天下只说,因此数十年来有四国皇室之人暗中搜寻此物,暗潮汹涌,凶险可怖,如今檀九重却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宛如一件寻常物件般。

    秉娴自不知道此事。兰修虽是南楚丞相,最接近皇族中人,但他纵然听闻一二,却也绝对不会跟家人透露分毫,因此秉娴才是第一次听说,看檀九重一脸平淡之色,心中半信半疑。

    檀九重看她呆呆出神之态,回身坐在台阶上,探手将秉娴抱入怀中,道:“又在想什么呢?”

    他如此一抱,身上那清冷独特的气息甚是鲜明,秉娴怔了怔,道:“别靠我这么近!”檀九重却不放手:“你说过要从了我的……”秉娴冷道:“我只说要留下。”

    檀九重叹了口气,将人松开,秉娴向着旁边挪开,才又问道:“那你的伤都好了?”

    檀九重“嗯”了声,秉娴踌躇片刻,才道:“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务必好生回答我……”

    檀九重望着她的眸子,道:“你想问雅风如何?”

    秉娴受惊地抬眸看向他:“你……”他竟然猜到她心中在担忧雅风?

    檀九重道:“他还在昏迷之中。”声音冷冷淡淡地。

    秉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想了想,道:“我想……去见一见雅风,可以么?”

    檀九重道:“见他做什么?”

    秉娴道:“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檀九重望着她,双眸之色渐渐见了冷意,秉娴起初还望着他,后来不知为何竟有些无法面对,便垂了眸子。

    半晌,只听檀九重道:“那若是我说不许呢?”一瞬间,连日影都似变得冷了几分。

    檀九重说罢之后,竟不再说什么,自顾自起身离去,小天真追了两步,又退回来回到秉娴身边。

    秉娴将小天真拥入怀中,坐在台阶上发呆。

    一直到檀九重离开后一刻钟,才有另一人的影子出现,并不上前,隔着七八步远,静静唤道:“蓝大人。”

    秉娴出神之时未曾察觉,闻言便抬头去看,望着那人容貌,认得是檀九重随身的一个侍卫。

    秉娴见他站着不动,便问道:“何事?”

    离火行了个礼,说道:“主公他回将军府去了,若是蓝大人有何吩咐,尽管唤属下。”

    秉娴苦苦一笑,道:“多谢,我无事。”

    离火道:“另外……这院子里安插了许多的暗桩,还请大人不要贸然行事。”

    秉娴点点头,有些疲倦,冷笑道:“我知道,不会不自量力。”

    离火见她如此,便不再说话,却仍旧不走。

    秉娴皱眉:“还有事么?”

    离火迟疑片刻,终于道:“大人在此处不曾出去,因此大概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翻天覆地,据说……西罗女君要发兵南楚,很快便要起刀兵了。”

    秉娴很是意外,定定看了离火片刻,道:“原来出了这事,……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离火上前了几步,离秉娴近了些,才又低声说道:“主公不愿意登基为帝,如今南楚皇位悬空,西罗女君大概就是觑了南楚朝局有变,因此才想趁机行事的……若是战事起了,吃苦的还是百姓。”

    秉娴越发皱眉:“你说的没错,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似是无用罢,你该跟你家……主公说。”

    离火道:“惭愧,不瞒您说,这些话属下是不敢说的。”

    秉娴道:“为何?”

    离火说道:“主公是个任性之人,决定了的事,说一不二,若是他自己不改主意,便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意愿……”

    秉娴渐渐有些明白:“你对我说这些,总不会以为我可以……左右他罢?”

    离火缓缓抬头,对上秉娴双眸:“若说这天下能有人可以左右主公意愿,便是大人了。”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高空中有鸟儿飞过,留下扑棱棱地翅膀飞舞之声。

    秉娴不做声,只盯着离火,离火看了秉娴一眼,垂头道:“我叫离火,今日这些话,我是瞒着主公贸然说给大人听的,若是给主公知道此事,或许会立刻将我杀死,但我仍旧想说。”

    秉娴道:“我不明白。”

    离火说道:“蓝大人可知,为何我知道您是女子,却仍旧唤您大人?”

    秉娴不是笨人,心头一转,便有几分明白:“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不知如何称呼我,毕竟我是个身份尴尬之人,但既然方才你说了那番话,却叫我隐约有几分明白,——你是仍旧当我是朝臣,不是寻常女子?”

    离火微微一笑:“大人果然是极聪慧之人,离火正是这个意思。”

    秉娴转开头去,淡淡道:“你不必高兴,我虽然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却不想从你之意,你是想用朝臣的身份提醒我,让我尽朝臣之责任么?”

    离火道:“正是。”

    秉娴哼了声:“你未免想得太多了,第一,我是个自身难保之人;第二,你当他真的会听我的?”语气甚是讥讽,说罢之后,便站起身来欲走。

    离火却望着她,目光平正,说道:“大人且慢,只听我说完这番话,如何决定,还在大人。”

    秉娴站住脚。离火道:“据我所知,大人的父亲是兰修丞相。”

    秉娴听到“兰修”这名字,心中一阵刺痛,纵然报了仇又如何,去了之人,终究不可回。

    忍不住缓缓地红了眸子。

    离火道:“离火虽未亲眼见过相爷风姿,但也听闻兰相爷是个有名的忠君爱国之人,在朝为官,做了多少造福南楚百姓的好事,就算是相爷被诬谋逆,但南楚的百姓,却仍旧未曾忘却相爷的好,大人大概不知,我见过在许多偏僻的乡郊,仍旧有许多淳朴的乡民,供奉着兰相的牌位,颂扬他的功德。”

    秉娴身子一晃,肩头微微发抖,眼中的泪涌上来,却死死地忍着,瞬间痛伤交加,莫可名状。

    离火却静静地继续道:“若是兰相再世,他怎样也是无法坐视看南楚百姓陷于血火之中,不管皇族之争如何龌龊,百姓毕竟是无辜的。”

    秉娴咬着唇,双拳紧握。

    离火望着她的身影:“另外,大人知道少王至今仍昏迷不醒罢?”

    秉娴略觉意外,回头看向离火,眼中的泪在阳光下闪烁跳跃,秋水般慑人。

    离火叹了口气,垂头道:“属下本是不能妄议这些的,但属下以为,雅风君同兰相爷其实都是同样之人,想必大人心中也有数罢。少王此刻未曾苏醒,但他若有一分感知,便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南楚沦于西罗女君的手中,让百姓遭殃,说起来,这便是少王同我们主公的大不同之处,主公是个任性之人,他自有打算从不多想,不接手皇位,原本也无可厚非,但绝非是他不能,大人也该知道,只要是主公想做之事,从来未有不成的。少王此刻不能行事,唯一的依靠便是主公,而能说服主公之人,便只有大人。”

    他说完之后,深深躬身:“大人,请三思。”

    日影转动,微风吹拂,小天真也似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说话很是古怪,便只站在秉娴身边儿,良久,离火听得秉娴问道:“你凭什么以为,他会听我的话?”

    离火深深垂头,脸上却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属下只是觉得,大人对于主公,是个极为特别之人。”

    秉娴道:“我不明白。”

    “大人该明白的,”离火道,“有些话说起来虽难听,却是实话,主公,他是个纵情任性之人,对女子从来都是视若草芥……离火跟随他身边近十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唯有对小姐,主公是动了真心了。”

    一颗心怦怦乱跳,呼吸错乱到有些憋闷,秉娴手在胸口一压,冷冷地瞟了眼离火:“真心?你以为他还有心么?”

    夜深更漏,秉娴在榻上翻来覆去,脑中思绪繁杂,无休无止。

    时而梦见昔日相府完好,众人和乐之态,时而梦见抄家惨祸,无处可逃的痛楚,最后不知不觉,又是檀九重出现,他从悬崖上飞身而下,将她擒入怀中,他在崖下奋力杀蛇,月光下那邪魅影子,他戴着那古怪面具,独立一人面对冥狱中人……后来,后来……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逃不开,放不了,翻来覆去,只觉进退维谷,胸口似被大石压住,秉娴探手在胸口衣襟上用力一抓,扯开大半,整个人却仍旧憋得喘不过气来。

    一直到一只手探过来,将她的手轻轻按住:“怎么了?”那人问道。

    秉娴大惊,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却见在静静夜色之中,那人剪影如同幻影,俯身望着她。

    “哥舒……九?”秉娴涩声道。

    黑夜中,檀九重望着她,道,“嗯。”将人抱入怀中,秉娴想要挣脱,却听他轻声道,“我想过了,你想见少王的话,便见罢。”秉娴一怔,他的手在她的脑后轻轻按下,令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只要你高兴,什么都答应你。”

    他的下巴地在她的头顶,略微蹭了蹭,而后便低头下来,摸索着找到她的唇,极慢地吻上。

    作者有话要说:某只:九哥啊,快把你的真心拉出来溜达一下,给我们见识下啥样

    9:想得美,只给那谁看~~~

    抱头

    抱抱,感觉自己是小强,总在不断地蹦起,落下,蹦跳之中反复(看到好些安抚的话,感动,于是严肃地开始自我反省……TT

    嗯,加油~~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