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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涩痛决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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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夫嘴角不停地抽蓄着,颤了半天才勉强抬起一只手指着沈千染,可指了半天,却吐不出半个字,唯有那阴鸷的眸光越过重重眼睑朝着沈千染狠狠地射去。

    贵妃椅上的宁常安听到沈老夫人竟和瑞安合谋将自已的女儿送进宫,只觉血肉翻飞,尖锐的痛从心底刺出,渀佛带着倒刺的钩一样,又狠狠被拨出,连皮带肉地!

    她什么都能忍,唯独无法忍受自已的孩子受到伤害,就如当年,兰御谡用沈逸辰的性命相胁,她可以生生将他从自已的心里彻底剐出,从此后不会再留一分余地。

    可为什么,眼前的老妇人,竟连自已的亲孙女也下这样的毒手!

    这一刻,根意象沼泽里的蔓藤般滋意劲长,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挣出力气,突然发狂似地冲到沈老夫人的身边,一把推倒那太师椅。

    沈老夫人此刻所有的恨怒都烧在沈千染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发狂的宁常安,猛地被推个四脚朝天,闷哼一声,手一时还僵直着指着上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越山扶着贵妃椅刚想站起身,宁常安一动不动,眸光死死盯在沈老夫人身上,却猛地指向沈越山嘶吼,“不许扶,不许你扶她,如果她今天死了,我宁常安把命抵给她!”

    沈千染瞪大双眼,怔怔地瞧着宁常安发呆。她从来未见过这样的娘亲,从记忆开始,娘亲在最美的时分,就算是开心也是半低着头羞涩地笑,生气时,亦只会低头不语,伤心时也是默默流泪。

    尤其是在沈老夫人面前,从来就是唯唯诺诺,从不敢说半个“不”字!

    做梦也没想到,娘亲也有一天会当着丈夫女儿的面,把老夫人推倒在地!

    宁常安几日没有吃过东西,方才挣出的气力只是一瞬间的怒气爆发,此时,她冷汗涔涔,摇摇欲坠,幸好沈千染早行一步到她的身边,眼疾手快地半抱住宁常安,疾声道,“娘亲,您别激动,别激动,她们想害女儿,也得有这个本事。这事早就过了,娘,您别急!”

    宁常安置若罔闻,她狠狠地指着地上狼狈挣扎的沈老夫人,怒迸哀恸之声响起,支离破碎,“凭什么?如果我宁常安欠了你,我用一生来还!凭什么去伤害染儿?你也是个做母亲的人,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沈老夫人跌滚在地上,全身沾满了尿液,又湿又骚臭,她撑着手想站起来,可被腿脚好象一点也不听话。她挣扎在地上,抬头看着眼前一对相扶的母女,眸里几乎分泌出毒汁来,“反了……全反了……都反了!”

    她颤抖的手一直想撑着地爬起来,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而那对母女就站在她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愿伸手扶她一把。

    她喃喃自语地诅咒着,她再无暇去顾宁常安的指责,此时,她只想站起来做一件事,逼着沈越山休妻。否则,她今日就死在这里!

    “宁儿,你身子不好,你不要太激动……”看着妻子寒白得透明得脸,一瞬而至的惧意,沈越山的瞳孔都在急缩,颤声,“宁儿,是我不好,一直是我不好。染儿说得对,我太懦弱……你别生气,我扶你回房,以后,我全都听你的!”

    沈老夫人如遭雷击,重新瘫回地上,她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自已的儿子,万万没想到,沈越山不仅不来扶她一把,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对宁常安认错。

    瞬时,热血挟带着淘天的怒气冲向四肢百骸,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腿不抽了,脚也不软了,她一个翻滚起爬起来。

    先是恶狠狠地盯了宁常安和沈千染一眼,眸光一转,看着沈越山,她踉呛几步后,终于稳住了身体,酸意浮上,神情开始碎裂,无法置信地老泪纵横,她一步步地靠近儿子,她想说——

    山儿,谁都可以怪母亲!谁都可以指责!唯独你不行,你爹早过,什么也没留下。娘多辛苦把你们拉扯大,为了能让你好好念书,娘没日没夜地绣呀,剪窗花,每天包着头巾去街边叫卖,也不肯让你和南儿扔下学业……你忘了,你说你会把一生的殊荣都给娘!你说,你一生都会孝顺娘……

    但是,她甚至来不及把一腔的话说出口,迎上沈老夫人的,是一双冷怒成霜的眸,冰棱碎末的眼里全是锐痛悲戚,浓浓的嘲讽和深深的失望,“娘,您一直知道儿子心里的苦,您怎么能把染儿送进宫,那是孩儿的亲骨肉,娘……您太狠心了——!”

    “不…。娘只是想帮你,娘比谁都知道你心里的苦,所以才想把二丫头……”话未落音,沈老夫人被儿子的眼神震碎,她蹭蹭地倒退了两步,腹中一股空乏寒凉之气升起,满腔的话突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因为她从儿子的眼中看到浓浓的失望,她知道,母子间的隔阂已生,这道沟壑,只怕至死,也填补不上!

    她输了,争了半生,她不是输给这个媳妇,更不是输给这个孙女,她只是输给自已的儿子!

    疲累扑天盖地地袭来,沈老夫人机械地转过身,脸上怒恨难辩,她没再看任何人,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一步一步地朝着床榻上走去——

    她想睡,好好地睡一觉,醒来时,不过是一场恶梦!

    沈千染看着瞬息老态龙钟的沈老夫人,嘴角挂起丝更深的冷漠,亦是更深的残酷,这个是自已的亲人,却是伤害自已至深的人。

    从今天她开口叫她老夫人开始,她就决然割断了与她的血缘联系。

    “染儿,带我走……”宁常安看着女儿,眸光盈泪,唇角缓缓绽开一丝虚弱的笑,“你放心,有娘在,你一生也不会入宫!”

    “娘亲,女儿知道!”凭着重生前的记忆,她早就知道,根本就不存在选秀,因为在西凌选秀正进行火热时,江南的水患变成了暴乱,民生怨载。朝庭为了安抚民心,取消了五年一次的选秀。

    所以,在瑞安一开始打她主意时,她一点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不甘被瑞安设计,用了另一个障眼法,给瑞安一个警告。

    沈千染扶着宁常安,轻声道,“娘亲,女儿带你回去!”她使了一个眼色给水玉,水玉慌忙过来时,沈越山竟快了一步,他执着地从女儿怀中接过宁常安,黑眸如漆,坚定无匹,“染儿,爹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你给爹一次机会,放心把你娘亲交给爹!”

    宁常安身子微微一颤,随即一动不动任由着沈越山将她抱起。她埋首于他的颈边,声音清冷而平静,“沈大哥,我宁常安这一生也不会再跨进这里半步,如果你要陪我走,就牵紧我的手。如果你再松开,这一生,你与我都不会再执手!”

    “宁儿,这一次,我会抱着你走,宁儿!”泪光浮溢,他听懂妻子话中之意,她说的不是放开,而是松开。

    这半生,他虽从不曾放开她妻子的手,却从不曾紧紧握住!

    他知道女儿怨他,妻子无声的抗议,母亲对他感到失望,可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忍耐,他不知道路在何方。

    十多年了,他被囚禁在宫中,有家不能回,独自对着清冷的书室通宵达旦地核算着地方来的每笔收入和朝庭拨出的使用情况。

    那个南书房就象一个没有门的囚笼一般,十年如一日的枯燥把他的心志一点一点地磨透。

    他几乎没回沈府,对府中发生的事,也无从得知。

    他虽然心里知道母亲厌憎妻子,但这么多年母亲对妻子的态度都是不闻不问,并不曾做了很出格的事。所以,面对母亲逼着他和瑞安圆房,逼他在瑞安房里过夜,他想,只要他用自已的方式去熬,只要相安无事,忍一忍,就好!

    可今日方知,母亲讨厌妻子至此,装病逼着妻子过去给她诊治,而他竟抱着一丝的狡幸希望母亲看在宁常安一片孝心的份上,从此不在为难她!

    更让他难以接受,他和妻子已然半生受兰御谡的羞辱,母亲竟想将他们唯一的女儿也要送到那个男人的枕榻之上!

    他真想问一声母亲,可否有半分将他这个儿子的喜怒放在心上!

    “染儿,把软衿舀来,我们带你母亲回房!”他没有再看一眼沈老夫人,指腹轻触妻子眉目,与她相视轻轻一笑。

    沈越山抱着妻子回到东院时,宁常安已经昏了过去。

    沈千染开了个方子让水月去抓药,而后,吩咐常妈准备药浴。

    沈千染回身时,看到沈越山胸膛猛烈,脸色苍白近青色,忙安慰道,“爹,您不要着急,虽然娘亲这两日吃的全吐了,但多少还是有吸收一些,一会女儿给她泡泡药浴,让娘亲的身体恢复一气力。只是娘亲一直呕吐,可能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心里积郁过深。爹,您多开导开导她。”沈千染不知道该不该对父亲说,母亲的病因是因为被兰御谡掳走,并囚进了帝陵之中。

    心病还得心药医,或许只有父亲才能让母亲心结打开。

    可这事,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从她的口里说出来,也许母亲心里并不愿让父亲知道这些事。

    沈千染无声叹息,吩咐常妈熬一碗清淡的白粥,泌去颗粒,只剩汤汁。

    “二小姐,你的手?”常妈红着眼把弄好的粥送上来,沈千染刚想接过,常妈眼色一忧,端着碗退了一步。

    沈越山这才注意到女儿的手肿得历害,忙拉过女儿的手细细瞧着,眉峰深锁,微带指责“怎么伤成这样?”

    “爹,没事呢!”沈千染抽出自已的手,轻松道,“皮外伤呢,看得碜人,其实一点也不痛。”说着,就在母亲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来,让爹来喂!”沈越山将妻子的头扶到自已胸口,勺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沿着宁常安的嘴角喂着,半碗米汤足足喂了半个时辰,沈千染悬吊的心,刚回落一些,宁常安突然“呕”地一声,又全番吐了出来。

    “宁儿……你醒醒……”碗从他手上跌落,米粥全打翻在地上,沈越山墨色的眸里血丝弥缠,他紧紧抱着轻飘飘的妻子,心如刀割,挟着撕裂的疼痛,一寸寸地从胸口处漫延开,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爹——”沈千染大骇,上前就扣住沈越山的脉搏,心里倏地一下凉透,她一直在担心母亲的身体,此时一触,方知,沈越山常年忧患,郁怒忧思、不眠不休,体虚等致肝郁化火,五脏中,胃和肝已损至破败。

    “染儿,先看你娘亲,爹躺一躺便好!”沈越山唇角绽开一丝温婉的笑意,延至眸中,轻轻摇首道,“爹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爹!”

    “爹,你吐血多久了?你为什么从不说?”沈千染眼神满是心痛地震惊。

    “没事,没事,不必担心,快看看你娘亲,你娘身体弱,爹躺一躺就好了……”一阵阵昏沉席卷着沈越山的身体,他的眼里迷漫着伤悲,那眸光潋潋没有焦聚地透过沈千染的脸,探向了不知的方向。

    他把赐儿从南郊的军营带回来时,发现妻子和女儿都不在家。问水玉,水玉只是哭着摇头。询问了府中的佣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心里第一个怀疑就是妻子被兰御谡所掳,他派人去找沈逸辰,想问个究竟,可是得到的回话是沈逸辰被宁王派到南宫邺的身边,已经很久不在宫里述职。

    他一夜无眠,焦心等待,终于等第二日黄昏,水月将妻子带回了沈家。

    他从水月怀中接过昏迷的妻子时,他的心说不出是疼、是涨、还是闷,只觉得周身如同白雾般冷泌虚空,好象又回到了那一夜的凌迟,他被兰御谡缚住在帐后,听了一夜的心脏碎裂的声音。

    宁常安醒来后,他装作刚刚下了朝,对一切毫无所知、毫无怀疑的样子。

    他给她沐浴,为她换干净的衣裳,就象新婚那一阵,两人常常做的事。

    妻子吃什么吐什么,他心里焦虑,又是一夜无眠,半夜几次起身,给妻子喂些米粥,结果,宁常安又全吐了出来。

    他知道妻子爱整洁,又半夜给她擦身体,与之前在木桶中给她沐浴不同,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宁常安身体那些紫色的吻痕,他的心骤然被捅了一刀,瞬时就呕出了血……

    沈千染扶着父亲躺下后,用按穴的方法偿试唤醒宁常安。

    看着昏迷不醒的宁常安,沈千染知道,娘亲一静下来时,就开始封闭自已,开始自我逃避。兰御谡掳走了她几天几夜,她心中无法坦然面对沈越山。

    可这是谁的错呢?

    “娘,现在您不能再逃避了,您是个大夫,您也知道您的身体已无大碍,这是心病。方才……”沈千染泪意一浮,掩住嘴轻声道,“方才,爹他吐血了,女儿听了脉向,可能有三年之久,娘……您快好起来吧!”

    宁常安的眼睫无力轻震,若有感应般,展开,那双原若日月星辰般的琉璃琥珀此时光华不再,她嘴角微微弯起,有气无力地道,“染儿,去找赐儿,让赐儿给你爹看看……”

    心微微一松,只要娘亲肯睁开眼,她就放心了。

    沈千染忙起身,出了寝房的门,对水玉道,“去吧赐儿抱过来,快点!”

    水玉和水觅两人护送着赐儿到东院,沈千染抱过赐儿,眼里涩痛,脸上却笑着,“赐儿,娘亲有烦恼了,要赐儿的帮助!”

    小家伙“咦”地一声,很高兴自已能帮助娘亲,绽着一脸天真的笑,连连点着小脑袋,信誓旦旦地表示,“娘亲的烦恼就是赐儿的烦恼!”

    “赐儿真乖,娘亲跟你说,我祖父生病了,需要赐儿给外祖父看病!”沈千染用力抱了抱儿子,沈越山的是沉涸,要治也不是一天两天,孩子这才么,却要担起这么重的任务,她的心真疼。

    “娘亲,不难受……不难受,赐儿给外祖父扎针针……”小天赐抻出胖胖地小指头,抹了一下沈千染眼角淡蓝的泪痣,天真的安慰着,“赐儿很历害哦,赐儿给好多人扎针针,都好了!”

    “娘亲的赐儿最历害!”沈千染真心开颜一笑,忍不住又亲了儿子粉嫩的小脸蛋。

    回到宁常安的寝房,水月给赐儿打下手,水玉和水觅两人给宁常安做药浴滋润身体,沈千染手肿得历害,不能接触这种药水,只能在一旁递着毛巾,添加热水。

    忙到戌时,看到父母终于安枕了下来,沈千染方抱着疲累的赐儿回自已的院落。

    到自已寝房时,一开门就先看到她的床榻上躺了一个人。

    水玉吃了一惊,一个箭步想上前捉人,沈千染忙拉了她一把,轻轻地做了一个“嘘”的口式,又用口型轻轻道,“三殿下!”

    水玉眼睛一眯,朝着沈千染挤了一个暧昧的笑容,也不等沈千染说什么,一溜烟就跑出去,还带上了门。

    沈千染抱着赐儿轻轻走到床榻边,看到兰亭身体蜷着,躺在床榻的边缘,连被子子与不懂得盖,料是等她等太久,身体又虚,便想靠一靠,便这样睡着了。

    轻叹一声,她半跪着上床,将赐儿放在了兰亭的身边,又拉过锦被,将父子两盖住。

    刚要转身,袖子被人拽住,沈千染脸色一红,站着也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兰亭缓缓起身,也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看到那上面的红肿,眸光轻轻浮动,竟低下头,轻轻地吻在她的手心上,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掌心上,带着微微的痒意,一波一波地研磨着她的心,心潮横生。

    她凝着眼前半靠在床塌边沿的男人,看他双眉紧蹙,眼角眉梢都是惊痛,她突然清醒了些,“你别肉麻……”猛地抽回自已的手,“孩子还在呢!”

    慌乱地松腕逃身,兰亭知她甚深,早已圈搂了她的后腰,紧攥不放,他将脸深埋在她的后背,心中簇簇柔情沿着周身密布的血管传递,“染儿,这世间恐怕找不到第二个弱女子,有这样的勇气……”

    沈千染心头酥痒难耐,颤声道,“我必须活着,我的孩子在家中等我!”

    他缓缓摇首,长臂一圈一圈地收紧,象要将她融进他的骨血,“可你始终没有把我放弃,染儿……我知道那时候你一定很难、很难、我甚至无法想象你一个人是如何撑过来,偏生,我如此无用,让你一个人去承受。染儿,我违背了我的诺言……”他醒后,暗卫把那天的情形全告诉他,他顾不得天已黑,也顾不得陪伴在他身旁的珍妃的阻挡,就来找她。

    “不,兰亭,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她蓦然转身,突然明白了他半夜来找她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手受伤,而是他在自责,自责他没有好好守护住她。

    她双手抱住他的脖颈,温软双唇亲吻冰冷苍白的脸颊,唇齿微颤,“那一天,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去,是你拼着命,把我带出那个旋窝。兰亭,我活着,是因为你的拼死守护!”她眸光一点一点地泌出泪意,想起那日他完全不醒人事的情况下,还睁着一又空洞的眼——

    兰亭不语,一点凝聚的颤抖的吻全然落在她的脸上,从前额到眼角,最后到达唇瓣,冰冷苍白,唇舌一圈一圈地挤压簇向更深。

    “兰亭,我……我一直推开你,是因为我怕!我不知道,我们这条路有多难走,我没有信心。”模糊之声溢出,她亦回吻,心魂震颤。

    “那你不要动,就在那站着,我来走,让我走过去,无论你离我多远,总有一天,我会走到你的面前。”他抬眼,凤眸潋着一泓水艳,溺毙人心。

    沈千染嘴角涩然一笑,她想说,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条路,而是一段深渊,没有路的深渊!

    她看着兰亭眼底浮着一层淡青,心心神一敛,“睡吧!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她扶着她,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你陪我睡,我们三人一起睡!”兰亭痞性顿生,在这寝房中等待她时,他就想着,今晚装病也好,装无赖也罢,总之,他不回宁王府了。

    他飞快地搂住她的腰,往后一靠,借势拉了她躺在他的身上,双臂紧紧箍住不放。

    她先是挣扎几下,而后听到他嘶哑地闷哼出声,心道不好。抬头时,果然看到兰亭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诡异的橘红。她慌忙道,“好!”再不敢挣扎,但却不肯与他如此亲蜜,她指了指小家伙的内侧,眸中坚定,“我躺赐儿里面!”

    “好!”兰亭马上识相地松手,忍不住神彩飞扬起来,心道:原来这么容易,害得他纠结了一晚,想了百种方法,更是考虑了百种后果。

    他不敢多要求,他知道,这已是她的极限了!

    沈柔佳趴在床上,把脸埋在双臂间,嘴里狠狠地咬着毛巾,她的声音嘶哑地说不出话,只能有一声无一声干嚎着几个音节。

    “姑娘,你忍一忍,再换两三次药,可能就不会这么疼了!”白嬷嬷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这么标致的女孩子,亏得自已的主子舍得下这个狠手。

    她将浸过药的软刷,小心翼翼地探进申柔佳的身体,一边清洗血污,一边安慰道,“瞧,今天血出得比前两日少多了,只要坚持这种治疗,再过十天半个月,老奴准保姑娘又是活奔乱跳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要忍受这样的羞辱和磨难?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申柔佳心里又是被尖刃曳过的一般疼痛,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早就在那晚已经哭哑了,她眼睛也肿得几天几夜睁不开。

    对她而言,已经是无关疼痛,而是从深沉里发出来的那种恐惧感。她从不曾知道,作为一个人,会以她这种惨烈的方式活下来。

    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想着一死了之,可是想想父亲还在狱中等着她去救。

    想着,她所有的不幸会是沈千染造成的,她再疼,再怕,她还是选择偷生。

    她的十指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那里的指甲是那夜被那恶魔一个一个地用铁环撬开,只要稍一回想,她全身就控不住的颤抖。

    可,记忆不能由她来摆布,只要她一闭上眼,所有的回忆都争先恐后地潮涌向她的脑海——耳畔全是魔音不绝,象抽着她的灵魂般,疼得在身体内乱跳。

    那一晚,她换了漂亮的轻纱几乎半裸地在床榻上等候着,她心中紧张,紧紧地盯着门口那处,果然,没有让她等待上久,她听到了珠帘被掀起的声音,当时她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那人却如鬼魅般突然闪到她的面前。

    那人脸上带着面具的人,可她一看就知道不是宁王,因为宁王比眼前的人要高出半个头。

    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眼前的面具人击昏,等她清醒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今夜当众卿点她的六皇子。

    她喜出望外,心想,定是六皇子不甘心,便派人掳了她。

    这正好趁了她的心意,兰亭虽美好,可惜太危险,弄不好,她就会把小命给丢了。而眼前的皇子不同,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当众卿点了她。

    兰御谡的儿子果然个个长相优秀,虽然眼前的皇子,眼底略为浮青,但五官仍然不脱清俊。

    他大刺刺地靠在太师椅上,眸光如猎豹,似乎在欣赏着眼前的一顿美餐。

    申柔佳不知不觉地将身体缓缓放松,眸光似水,轻轻柔柔地回以含羞一笑。

    兰宵望着眼前风情万种的少女,他的目光毫无掩饰的兴趣透出晶亮光茫。黑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申柔佳,嘴角嗪着一丝明艳的浮笑,略带慢条厮理命令,“方才,你跳的舞本皇子很喜欢,现在,重跳一次!”

    “佳柔遵命!”顿时心潮澎湃,满脸激红,她媚眼一弯,半伏下身,对着他深深一拜,让胸前隐隐约约的沟壑呈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眼前的衣裳薄了些,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过了今晚,她就会成为他的人。

    兰宵轻蹙眉头,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透出一股不耐,“这什么衣裳,看了多碍眼,脱了再跳!”

    申柔佳瞬时花容失色,如果让她脱光了跳,只怕将来她在他面前,比青楼艳妓还不如。

    她眸光浮泪,浅浅地勾着他,却被他唇角毫无温度的一弯清醒了,她知道,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乞怜的余地。

    她开始恨了,若不是沈千染,她怎么会下贱至此?

    毕竟穿得再少和身无寸缕不同,尤其千魅坊的舞礀都以大胆挑逗为主,公然赤身围在一个年轻男子而前,用极挑逗的摆弄着自已的身体的隐晦部份,既便她再有思想准备,舞礀也变得僵硬,失去了灵动。

    可兰宵看得极为满意,他对着她,用中指朝她勾了勾,她对他象招唤畜牲的动作不以为意,很快地扑到他的身前,脸上重新漾起最美丽的笑,嗲声,“六皇子,天都暗了,不如,让民女侍候您吧!”

    兰宵吃吃笑开,摸了她胸前一把,“你好象比本皇子还急!”他的手掌轻轻揉着,“不急,一会有的是机会,这夜还长着呢!本皇子一定会让姑娘你欲仙欲死……”说完,手上的力道缓缓加大。

    申柔佳又羞又涩,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依然把身体迎了上去,并轻轻摆动着自已的腰肢,让他的手心更贴近自已的身体。

    这一招,她是学了女子房中的秘术,本来想用来吸引兰亭,想不到,这时候能用得上。

    她看着兰宵眼里隐透着**,心中得意更甚,虽然眼前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是,来日方长。她按住他的手紧紧贴在她的胸口,缓缓地站起身,让他的手自然地渐行渐下,直到那处……已是做好了等待!

    “不错,是个尤物!”兰宵笑得更满意,但他并不着急,这样的尤物不好找,他要玩得痛快淋漓,他收回手,闻了闻手指处的芳香,往后一靠,双腿交叠,微一眯眸,慵懒而又带着丝戏谑的声音,“接着做,就象方才跳舞一样,给本皇子开开眼界!”

    申柔佳心中诡异一跳,眸光不明地探向他。

    “看你挺机灵的,怎么,现在不懂本皇子的意思了?或是,要本皇子手把手地教你?”他的话语,虽不急不徐,温润如玉之声,却如冬日刚化的寒冰当头淋下,把她浇醒。

    她是从千魅坊训练过来的,当然知道兰宵话中之意,他是让她在他的面前施展房术中所授的最隐晦的秘术。

    可那样太让人羞耻了,她毕竟是个黄花闺女。心紧紧地拧成一团,一遍遍地警告自已,她必须听话,如果不想回到千魅坊任那些糟男人玩弄自已,就得听话,怎么说眼前也是一个年轻相貌不错的皇子。

    她展颜一笑,身子如弱柳般地在白色的地毯上躺了下来,双手按着书籍上所授,轻轻抚过身体的每一个敏感,丰唇轻启,一声声地吐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呻吟……

    果然,兰宵坐不住了,他蹲到她的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声音略带暗哑地命令道,“转过身去,跪趴着!”

    申柔佳微微惛了一下,有点不明,但她想,或许每个人都有各自喜好,或许不完全与书籍上描述相同。

    她依言转过身,兰宵突然一扣响指,寝房的门突然就开了。

    “啊……”申柔佳心情激荡几乎昏死过去,本能地想起身躲起,腰际却被兰宵的大掌死死扣在椅子上,眸光一沉,凶狠厌恶之光立时盈满眼眶,随即狠狠掐了一下她的后腰,“你敢动半分,本皇子把你从窗子扔出去!”

    渀佛又回到了鞍都镇那羞辱至极的一晚。申柔佳瞪大双眼,头额青筋紧迸,恐惧侵袭得她全身控不住地颤粟着。

    进来的是五个太监,一只只寒冷狰狞的手掌很快地分别按住她的四肢。

    真正让她恐惧到至极的是,其中一个太监把手上的一个托盘放到她的身边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的铁环……

    她的心颤成一团,全身泌着冷汗,“六皇子,您要……要干什么?”这些,她听过千魅坊的姐妹说过,曾有一个姐妹就遭遇过这种事,被抬回来时,整整养了半年,方能下地。后来大夫说,这一辈子再也不能生养了。

    “六皇子,民女会……会侍候您,您让他们退下好不好?”她偿试着最后的挣扎,“民女学过很多侍候人的……一定让六皇子满意,民女还会……会……”当她看到六皇子已经舀起夹子,她急得顾不上所有的羞耻,慌不择言,“民女学过房中的秘术,可以让男子…采阴补阳,民女什么都会,六皇子,让民女侍候您,你一定会满意的……”

    兰宵终于开口,用那冰冷的玉势敲了敲她的屁股,眸里一抹一抹渀佛瞬刻被揉进大片的浓灰、黑鸷,还有深深的厌恶,“你那一套,本皇子十岁就知道,何劳你来教?”

    兰宵一个眼神,那四个太监就狠狠压住她的四肢,另一个太监舀了一条毛巾一把塞进她的口中,脸上拧出一丝笑,左右手各执一个夹子,朝她胸口夹去……

    疼,疼,疼!痛得她死去活来,几乎将她最后的一丝神智也殒灭——

    后来,她不知道自已到底昏过去几次,又是醒过来几次,唯记得她是因为疼痛醒过来,又是疼痛昏过去。

    她象一只被御了四肢的困兽般,在地上痛苦地盘蜷着!

    而他,看到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笑,“什么沈佳柔,还以为本皇子认不出人?果然是极品,菊口这般紧致,玩得这么久,也不见松弛,本皇子真想感谢三皇兄的割爱……”

    锐痛从身体和心底同时崩发——竟然又是他!又是他!

    “白嬷嬷,你在这呀!”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六殿下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受伤的妇人,在找你呢,快点快点。”

    “哦,好好,老奴马上去!”白嬷嬷慌忙下了榻,可申柔佳的药还下一半。

    那侍女瞧了一眼,便道,“白嬷嬷,你去吧,我帮她上药!”对这种伤,府里头的丫环多少都会懂得处理一点,眼前的女子自幸运,六皇子还让她在这里休养,给她治病。有不少的,直接是扔到后院,是死是活直接埋了。

    那侍女到底没有白嬷嬷手法嫌熟,几次弄得申柔佳痛得泪水直飙,拼命地咬着毛巾不敢发生哭腔,她的声音不能再哑了,再哑下去,她怕自已会变成彻底的哑巴。

    “哎,疼也得忍,谁让我们都是身份低贱的人呢?”侍女看她跪都跪不住,忍得十个脚指都崩直了,“你也不要怪六皇子,心狠,但凡谁经历过他经历的痛苦,都是不死也会疯。”侍女将手中的塞满药膏的羊肠一点一点地塞进她的体内,舀过一条布毯帮她盖住,收拾好床榻上的东西,走到一旁的去净手。

    转过身时,看到申柔佳朝着她点着头,似乎有些话要说。

    “你想问六殿下的事吧?”侍女淡淡一笑,往她身边一坐,“这后院,你是出不去了,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

    申柔佳听到宫人把活生生的婴儿从韩贤妃的体内挖出来时,冷汗淋淋,她想不到,看上去风华逼人的帝王竟如此狠辣,连自已的亲骨肉也如此残忍。

    真是报应,如今他的儿子就是一个十足的变态,那一晚,他不仅将她的指甲生生的撬开,还一簇一簇地扯断她的头发,耳鬓,后脑勺少了十几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这此,门突然被推开,几个侍女抬着一个人进来,“这里还有一个空床,把她先放这里吧!”白嬷嬷指着申柔佳身侧的一个木板床。

    申柔佳用力的挤开眼睛一瞧,竟是个白发苍苍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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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了稿,审不过,又退回,希望这次能发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