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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阿七哥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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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油灯如豆,月亮在天边升起来了,满天的星星在天上看着人间,眼睛一闪一闪的,整个大院笼罩的夜色之中。这时,我家那半截房子传出一阵阵有点愤怒的声音。

    是我大姐在教我学习。我父亲说眼睛不好使,让我大姐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问我什么,我都不懂。

    “我不知道,老师没有教我!”不管她问我什么,我都回答这一句,好像上了发条。

    “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这些你不懂呢?”。大姐好像有报复的味道,是妒忌我平时得宠吧?

    我本来自命不凡,可是,这些我真的不会。真委屈!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不懂呢。

    “啊?你写的什么字?这是什么?像蚯蚓一样?是老师教你这样写吗?”我大姐大声地问我。我大姐检查我的作业,发现一无是处。根本就不是作业,写的也不是字,不知写的是什么?

    “这是我自己写的。”原来我发明了文字,创造了字!

    “老师不教你吗?”我大姐问,

    我说:“老师不教,我没有书,老师说不用我做作业,我就自己写字。”

    ……

    其实,我已经上了几个一年级了,在老村的时候,我已经跟着我哥我姐去过陪读,在一边玩沙子,也听课,只是没有写作业没有考试而已,人家教什么,我也懂一些。

    现在也还算是陪读吧?我还没有书,说是等下学期才有,我只有作业簿和笔。我做的作业老师也不收,不改,说是我没有交学费。因为没有书,人家上课的时候,我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伸脖子跟人家合看一本书,或者干脆不看,我的成绩很差。

    我暗自觉得,我不上这个学还好,我还懂好多,一上了这个学,我好像退化了,什么也不懂。那些灵气和知识,好像离我远去了,我成了一个小白。

    我父亲明白了怎么回事,第二天,就去找老师。老师说没有书了,要下学期才有书,要不现在不接收,等到年龄了再读。

    我家只得作罢。反正,一个人在家是有点危险,还不如去上学好,旁听就旁听吧,先去读书。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这是局限。某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也是命中注定的缘故吧?反正,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一帆风顺,是需要付出的,我也不例外。

    就这样糊糊涂涂过了差不多半年,新村的房子做好了。陆续搬迁去新村,每当有一户入屋,乡亲们就挑着猪头、红布、粽子去新屋,烧鞭炮,拜神,家家户户在客厅的中央墙壁上贴上*像。在*像旁边贴上对联。

    我家仍然是标准的典型的岭南农村房子,泥墙青瓦,有天井,和老村的房子相比,少了一座,原来是三进式,现在变成了两进式。

    我二哥三个二姐也从亲戚家回来了,一家人住得满满的,男丁一人住一间房子,女的只有一间房。

    我们的学校只有一间教室,教室融汇了三个年级,即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老师有时候会上公共科,有时候是单独给一个年级上课,另两个年级写字做作业。

    就这样,班上有了不同的年龄段的人,大家都是很诚实的人,生怕老师不教,生怕老师说自己笨,都规规矩矩地按照老师的说话去做。但也有几个很突出的人,平时喜欢大声地说话、叫喊,让老师发火,拿棍子敲讲台才制止得了他,他就是三队的“二二固”,他应该是排二十二的,人们简称他二二,因为他脾气固执,就叫他“二二固”,他有一门绝技,像猴子一样,上树,有一次不灵了,在树上掉下来,那树上被刻了几个字:“二二固从此树上掉下来”。这些字伴随着那棵树长大。只要那棵树不砍,他的光荣事迹就永远史册在那里。

    还有一个很突出的人物,就是“阿七哥”。他长着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一笑就露出一颗马牙,不仅不难看,反而衬托得他很可爱。看过《闪闪的红星》的人都记得冬子的模样,阿七哥长得就像冬子,他经常活跃在讲台。

    “下面,我来发作业薄,喊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作业簿!杨莉东、杨红韵、杨育光、杨彩霞……”阿七哥在上面发作业,一个个地点名,喊到名字的一个个走上去拿本子。拿到了本子就往下走,这样,桌子的过道形成了来来往往的人,往讲台上走去领作业簿的和领了作业簿就往回走的。有的人领回来了又走上去,说这个本子不是他的,是谁拿错了?有的人碰了头,“咚!”的一声,大家忍不住发出笑声。

    阿七哥是老师的儿子。很得老师宠爱,他经常走上讲台,向老师提问问题,或者发作业薄,或者点名,他也经常没大没小地去跟老师说话,命令老师。他也不怕老师假装生气。他还爬上凳子去搂老师的肩膀,去楸老师的耳朵。完全没有老幼之分。可是,我们大家很喜欢他!

    阿七哥是孩子王,也是我们的判官,有一次,有人打碎了老师的杯子,大家集中赖那个打碎杯子的人,那人不服,让阿七哥来判,阿七哥说:“吃羹有份”。“吃羹有份”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吃肉,就算是吃了汤也算是吃了,大家一起玩才导致他碰跌杯子的,大家都有责任,不能赖他一个人。他人虽小,说话很有水平,大家都服他。

    尽管大家都喜欢他,但我暗地觉得他是阴气很重的人,也许在不久,他会离开我们的,

    果然,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天阳光灿烂,酷热无比,大人都一起集中去做工了,给红薯松土、培土。正在做工的人,有的在一边热热闹闹地聊天,或者正在吵架。有几个人结伴跑到大人做工的地方,说:“阿七哥袅水,好久了,还没有上来!”。人们马上不做工了,有的人扔了锄头,就往村里的河边跑。

    阿七哥和村里的一帮小伙伴去游水,他们几个人在玩袅水,沉下去,过不久又浮起来,如果能沉得很久,算是技术好。这一次,阿七哥袅下去好久了,先是手上来挥动几下,脚又上来挥动几下,大家觉得他好厉害,可是,好久也不见他上来。

    小伙伴叫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大家说:“阿七哥,不要玩了,你不要袅那么久,你上来吧”。可是,等了又等,也不见他上来,几个人游泳的人慌了,才知道他不是玩,是出事了,才跑去叫大人。

    大家跌跌撞撞地跑来到河边,河里一片寂静,民兵组成了敢死队,像那天晚上在老村一样。水性好的男子都一起到江里打捞,可是,一个下午都查找不到人

    长辈一夜没有睡,大家在安慰着我们的师娘——阿七哥的母亲。

    全村女的长辈已经哭成一滩泥了,根本都不记得世界上还有“吃喝”二字。

    第二天,下起了雨,雨噼里啪啦的下着,织成一道遮天蔽地的雨幕,笼罩四野。有一只乌鸦在河边的树上高声喊叫“呀!呀!呀!”,后来,乌鸦越来越多,叫声越来越大,河边汇集了一片巨大的乌鸦声。

    很早,就有人去江边观察了。

    从我们村在河边挑水洗菜的码头开始,往下游慢慢走去,终于看见了阿七哥浮起来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