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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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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婕妤废为庶人,小寒、藕香杖毙,凌蕙早产一事看似就此为止。乾元帝便命合欢殿中诸妃散去,自己,自己拉着玉娘的手回到寝宫,拢着她在怀里坐了,在她粉面上注目看了会,又咬牙道:“玉卿何辜,皇后好狠毒的心肠,竟下得了这样的手。”玉娘蛾眉舒展,对着乾元帝微微一笑,因轻声劝道:“妾得圣上关切,还了妾清白,妾已十分欢喜。且殿下心系皇嗣,一时情急也是有的。”玉娘抬手摸了摸脸颊,虽上了药,还是有些火辣辛束地,她千算万算,只没想着李媛会亲自动手,这也好算是天助了罢。

    凌蕙喝的那盏清水里的药,是秀云下的。当时藕香端了水要给凌蕙送去,秀云的指甲里已藏了药粉,假借着训斥藕香,揭开水瞧时将药粉撒了下去,可谓神不知鬼不觉。无论凌蕙会不会摔那一跤,今日这一遭必定逃不过去。便是事后查问下去,水也是藕香从小厨房里取了来,秀云只是在众目睽睽下接着送了回水,干系不大。更何况真到了查问的时候,藕香同兰林殿私下交往一事,也必定揭露出来,到时矛头自然会指向王婕妤,谁还记得秀云干了什么。

    为着怕李皇后、高贵妃借机发难,玉娘又使凌蕙要去合欢殿后便暗示秀云去禀告乾元帝,引乾元帝前来。而乾元帝来得时机恰好,亲眼瞧见李皇后动手。李皇后同乾元帝之间的情分本就不多,哪经得起这样的磋磨,李皇后以后自是更不入乾元帝的眼。而王庶人为人虽是蠢了些,却是高贵妃马前卒,斩断这条臂膀也算不得什么,要的就是众目睽睽之下,高贵妃将王庶人舍弃。叫宫中其余人瞧着,足以心生警惕,便是日后为高贵妃所用也要掂量一二。

    且她如今虽有乾元帝庇护,也经不起一回又一回的暗算,只要她还得宠,日后这样的事只怕更多。是以玉娘索性借这出戏叫她们亲眼瞧一瞧,乾元帝到底偏心成什么模样,李媛有皇后尊位尚且得不了好,何况她人。聪明人便是想动手,也要盘算一二,若是蠢得瞧不清情势,还要来撩拨,她沈昭华还怕几个蠢货不成。

    这条一石数鸟的连环计是在玉娘瞧出高贵妃要借合欢殿动手后顺势安排,前头全无铺垫,因此算不得完美,只要仔细推敲,还是能算出其中弊病,之所以如今全盘按着玉娘当时的预判走,全是因为乾元帝的偏心。在未央宫中,只要乾元帝肯信你,还怕得谁来。

    乾元帝听着玉娘还为李皇后说话,自然愈发觉得玉娘和婉温良,更显着一心想抱养凌蕙孩子的李皇后刻薄冷漠,只这样的话,便是他再宠玉娘也不能同玉娘直说,偏又怕玉娘真以为李皇后关心皇嗣,等她日后有了身孕不加防范,便有大祸,便道:“只你个糊涂孩子爱拿人当好人,旁人的孩子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孩子。”

    玉娘只做听不懂,顺势道:“圣上不去椒房殿瞧一瞧吗?凌采女都这会子了还没消息。”乾元帝已有四子三女,凌蕙从来又不招他喜欢,故此哪里肯动,倒是将玉娘的手握着放在唇边一吻,轻笑道:“朕又不是御医,去了有什么用。这会子若是是玉卿在替朕受苦,朕必定在外候着,不叫你害怕。”

    这话前头十分凉薄,后头偏又装个温柔模样,没得叫人恶心,玉娘听着这话,好不容易才没将乾元帝握在手里的手抽出来,脸上忍得通红。乾元帝哪里知道玉娘是这个心思,只以为玉娘是臊的,心中一热,搂着玉娘纤腰的手加紧了些,轻笑道:“玉卿,你脸红什么?”玉娘哪里想得着这时乾元帝还能情热求欢,哪里还坐得住,刚想从乾元帝怀中挣扎起来,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乱响,就见昌盛在寝宫外跪了,磕头道:“启禀圣上,凌采女难产,御医说只能保一个,殿下不敢做主,请圣上示下。”就听着乾元帝毫不犹豫地道:“保皇子。”玉娘听着这话,方才还通红的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片雪白,她虽一心想借着高贵妃动手之际反将一军,也知凌蕙逃不过这一劫,可真听着她要性命不保,到底心头一沉。

    乾元帝这里看着玉娘脸上雪白,身子都僵了,只以为她害怕,倒是把许多温言软语来哄玉娘,又再次许诺,若是凌蕙生了儿子,就记在她名下,教她养。却不知在玉娘心中只以为若不是乾元帝心虚往事,要借西南一役除去沈如兰;若不是李源借同僚之情,诱沈如兰上当;若不是赵腾出卖,哪有今日之事!因此听着乾元帝这些话,反更将他恨得切齿。

    却说昌盛领了乾元帝口谕,又急匆匆赶会椒房殿,产房外头李皇后正来回走动,看着昌盛回来,不待他行礼就问:“免礼,圣上怎么说?”昌盛抹了抹额头的汗,轻声道:“圣上说,保皇子。”李皇后虽知以乾元帝为人自是看重皇嗣,到底不敢越过乾元帝就弃了凌蕙,这回听说,脸上禁不住就是一笑,转而同黄女官叹息道:“罢了,你进去同传圣上口谕罢,务必保得皇子安全。”

    黄女官眼看着李皇后脸上一掠而过的一丝喜色,心中一叹,转身进去产房,正见一个宫女捧了满满一盆血水出来,忙扯着她问:“皇子如何了?”那宫女年纪尚小,也唬到得脸上雪白,只是摇头道:“不知道,奴婢不知道。”黄女官甩开她疾步进去,就闻得产房内一片血腥气,御医正在帘子在守着,看着黄女官进来,唱了个喏,又问:“圣上可有口谕了没有?”黄女官从帘子后看出去,就见凌蕙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若肚腹还在起伏,就像是死了一般,几个稳婆正围着她。黄女官叹息了声,轻声道:“圣上口谕,保皇子。”

    凌蕙这时已痛得昏过去几回,这时也正朦朦胧胧,可神知仿佛比从前更清楚些,黄女官在帘子后说的那句话,仿佛清清楚楚地在她耳边喊一般。她虽知乾元帝对自己从不上心,泰半是要保孩子的,可亲耳听着乾元帝的口谕,到底不一样,只觉着心头钝钝的,倒是不觉得难过。

    稳婆们得了口谕,立时取来催产药又灌凌蕙喝了下去,片刻之后,药力发作,又一阵天旋地转一般的疼痛,又有御医在凌蕙几处大穴上扎了针,好不叫她昏过去。稳婆就使两个宫女将凌蕙的双腿分开,一个先拿着剪子将产/道剪开些,而后就从产/道伸手进去扯孩子,另一个则在凌蕙腹部挤压,将孩子往下推。

    因大穴上有针扎着,虽痛得凌蕙眼前漆黑,却是晕不过去,只听着稳婆在耳边喊:“采女用力,看见小皇子了,再用力,再用力。”又有两只手在腹部用力推压,到底是为人母的本能,凌蕙只怕她们伤了孩子,拼着力气用力一挣扎,随着一股热流涌出,便是下/身一松,有样事物从体内脱落,而后便听得一声啼哭,便有稳婆喜洋洋地声音:“大喜,大喜,凌采女生了个皇子。”

    凌蕙听着果然是皇子,便想要瞧瞧,轻声道:“给我瞧瞧。”她气若游丝,身弱力微,虽有人服侍着她换张干净的床铺,也有人给小皇子擦洗身上血渍的擦洗血渍。待得小皇子身上擦干净了,御医又诊过脉,就由黄女官喜洋洋地抱出去与李皇后瞧,竟是没一个人听着凌蕙这话。

    凌蕙这一胎因是早产的,孩子便就小了些,皱巴巴地包在明黄色的襁褓内,李皇后瞧了眼,因是皇子,倒也有些喜欢,却不肯伸手去抱,只笑道:“太小了,还瞧不出像谁。”黄女官在一旁道:“若是像圣上就好了。”这孩子眼看着就没了亲娘,皇后又不是真心待他,若是像着乾元帝,乾元帝对像他的儿子总会多些关切。

    李皇后正要说话,只见产房的门一开,稳婆从里头冲了出来,双手沾满了鲜血:“殿下,采女血崩了。”虽说圣上有了口谕,要保皇子,可采女到底也算是乾元帝的妃嫔,真要出了性命,她们这些稳婆也难逃罪责。

    凌蕙只觉得身下一股股热流往下走身子也越来越轻,神智倒是越发的清楚了,合欢殿那挂流光溢彩的珠帘仿佛就在眼前晃动。珠帘后挂着乾元帝手书的那幅对子,“香痕永夜怜红袖,银屏经年长携手”,怜红袖,长携手,只怕人不晓得的恩爱缠绵。

    凌蕙又看见锦帐后乾元帝将昭美人拢在怀中坐着,正同她说:“若是凌采女生个儿子,朕就抱到你这里来,养在你的身边。”昭美人雪玉一般的面庞上满是笑容,明眸里波光流转,轻声道:“妾谢过圣上。”我的儿子!凌蕙一声惊叫,直愣愣地从牀上坐起身来,只叫得一声:“圣上。”复又倒了下去,一双眸子睁得老大,竟已香消玉殒了。

    消息传在了合欢殿,乾元帝听了,只说了声:“知道了。”又问,“皇子如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