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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请留张家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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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尊享林艺。

    七号包厢里。

    偌大的包厢装修极有韵味,门口两盆青翠欲滴的节竹,正对着门是一副占据了大半面墙壁的山水泼墨图,棕黄色为基调,整个包厢内几尊石雕,几盆绿意盎然的花草,几幅山水,几张桌椅,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最耐看的风景。

    包厢里只坐着一个女人,桌前放着一碟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功夫茶。

    女人面容精致冷冽,没太多浮躁也没有冷静麻木,到有几分气定神闲的平静和安然从容。

    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女人面前倒好的一杯功夫茶纹丝不动,那叠精致到让人舍不得下嘴的糕点也还完好无损,唯一的例外就是原本茶香缭绕的功夫茶不再冒着热气。

    女人的身子未曾动过也未曾露出过不耐烦的抱怨,只是轻轻地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九点还差十分钟。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女人放下了手,这才端起功夫茶喝一口,微凉。

    门被打开了,服务员带着来的,打开门之后走进来一个并不高大魁梧帅气相反显得到是有些寻常的年轻男人。

    女人抬起眼皮看了男人一眼,没瞧见她所预料之中的那个中年男人,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骤拢,然后松开。

    “一杯清水。”赵虎臣转头对服务员道,服务员恭敬地应了一声,悄悄离开。

    年轻男人叫赵虎臣。

    “你能代表张家?”赵虎臣走到女人对面,并不难察觉女人没有刻意隐藏的不满,微微笑,没有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即便是他此时掌握着绝对的主动,对面这女人面生的很,气质也不同寻常,和苏媚娘,杨采薇的妈妈应该属于同一种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和苏媚娘的妩媚杨采薇的精明不同,前两者是在两个方面发展到了极致极有韵味的女人,眼前这个女人,精明和妩媚都有,然而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的搔媚。

    搔!

    印象中能代表张家的女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个,而那个女人这两天也的确赶到了明珠,看来这就是张老爷子的女儿了。

    “你能代表杨霆?”女人抬起头,似乎并不习惯仰视别人,轻轻地看过赵虎臣一眼之后便转头。

    说话的功夫,包厢的门被敲响,服务员拿着托盘,上头放着一杯清水,放下清水之后服务员轻手轻脚地离开,赵虎臣这才坐下。

    女人没说话,赵虎臣也没开口,谈判就讲究一个气势,虽有先声夺人这个说法,但在绝大多数的谈判领域这个道理并不适用,先开口意味着底气不足,露了马脚,就落了下风。

    赵虎臣是不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没有急的理由,杨霆在抓紧时间搞张家,张听涛的事情拖得越久,对张家就越不利,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苟延残喘的张家还能支持多久,一旦张家的空壳子彻底倒下,那张听涛出来的希望也就成了零。

    赵虎臣端起清水喝了一口,给他喝下去了半杯水。

    玻璃水杯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碰击声响,打破了沉默。

    “你就是赵虎臣吧。”女人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她的确是无可奈何,无论是阅历还是根基,眼前这刚在明珠崛起不到一年的人怎么可能和她相比,只是势不如人,这叫赵虎臣的男人和她玩深沉她就是再不满再不乐意也要好生地接着,她可以拂袖而去,但那么做了解气是解气,可张家也就彻底完蛋了。

    “是我。”赵虎臣微微笑,由始至终就没有表现得多么锋芒扎眼的他温和如玉,若不是双方的关系太过于水深火热到还真有几分朋友交心相谈的意思。

    从外表看,谁能想到这说话都慢条斯理毫无半点锋芒的男人就是把张家逼到了绝路的男人?亲手把张家第三代的人给葬送了,这个男人那张温和的笑容下面是怎么样的手腕?光这一点,他就比张少杰乃至于张听涛要强太多了,他懂得忍和收势,而这恰恰也是张家人最缺的,女人心中复杂,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忘了从何说起。

    “不知道你还记得记得,在张听涛,唔,就是你侄子,把我抓去警备区的时候,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梁兵戟的上尉。”赵虎臣忽然拉开了话题,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女人缓缓点头。

    “在我伤最重,几乎就剩下小半条命有进的气没出的气时候,那个梁兵戟对你侄子对你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一直牢记到现在,得势太不饶人是要遭报应的。当时我听到这这句话就琢磨,说的好,说的对。张听涛,你的侄子肯定是要遭报应的,所以我不能死,死了就看不到他是怎么遭报应的了,当时我撑了下来,感谢老天爷,我不但有机会看到他是怎么遭报应的还能够亲手去报他。”赵虎臣轻轻俯过身子,因为身子还虚弱的关系原本就不强健的身板给人孱弱不禁风的感觉,笑容,露出了一口喝惯赵家村后山那终年不绝的山泉水而雪白的牙齿。

    赵虎臣一口一个张听涛你的侄子,这话说的拗口,在女人听来更是刺耳,语气不重,字里行间也不带多么令人无法忍受的跋扈,可就是刺耳,这叫什么?这叫绵里藏针。

    “这件事情是张家做的不对,张家理应给你赔不是。少杰那孩子疯了,他父亲现在被杨霆整得焦头烂额,老爷子住在医院里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而听涛那孩子现在在警备区别人想见他一眼都难,更别说出来。所以我就代表张家给你赔个不是。我不敢说让你不计较,既然做错了事情不交一点学费肯定是不行,所以才有了今晚我的邀请,不是也陪了,歉也道了,这面子我也做足了,正如你自己所说,得势太不饶人要遭报应,你看是不是该收手时就抬一抬你的手?”女人的话说的陈恳,这姿态也放得足够低了,这番话几乎是女人咬着牙说出来的,她嫁出去的时候包括在那之前张家始终都是明珠一等一的家族,正如曰中天的时候,在明珠谁见她不是弯下腰来小心地迎逢着的,就算是后来嫁去了广州没往曰的风光可好歹也是家里的少奶奶,别人就是对她再不客气可那身份也还在,什么时候她这样低三下四地给人说过软话道过歉了?

    女人只觉得面子上难看,心里头难受,可再难看,再难受,她也要忍下去,前面就一条道,她不可能回头,明知道这是一个一脚踩下去就淤泥四溅的泥坑,可她还能怎么办?只能闭着眼睛踩下去!

    “抬一抬手?”赵虎臣仿佛听到了个笑话,摸出了一包烟,抽出来一根点上,假装没看到女人味道烟味时微皱的眉头,吐出一道长长的烟箭,赵虎臣轻声道,“我打小就不懂多大的道理,像是做人要向雷锋叔叔学习,在马路便捡到一分钱一毛钱要交给警察叔叔之类的爷爷没跟我讲过,师父也没教过,我自己也琢磨不出来那样深奥的道理。到是很多不肤浅不苍白的道理都是大山里头的畜牲教给我的,比如斩草除根。”

    女人皱眉张张嘴想要说话,赵虎臣伸出手阻止了女人的话头,继续道,“以前我进山里打猎的时候遇见过这样一件事情,我在树林子里面打猎,正好抓住了一只野山跳,放的陷阱捉的,当然,跟你们这些天天吃城里杀好宰好烹好的现成野味说怎么放陷阱怎么抓山跳肯定是对牛弹琴,就说故事。在那只山跳的旁边,我遇见了一条雪白的小蛇,不过两根食指长,很纤细很讨巧,当时新一软就没杀它,而是找了个地方把它给放了,可就在我把它放下的时候,手缩回来没它快,被它反首就咬了一口。”

    女人皱起眉头,看着赵虎臣说话,没表态。

    “还没完。”赵虎臣朝女人露出一个笑容,似是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被咬了,当时就一个怒极,恼羞成怒吧,我拿起猎刀一刀下去就把那条蛇给拦腰砍断了,我以为它死了,可没想到那蛇竟没死,两个月以后我又上山,被一群蛇围攻,其中就有那条白色的小蛇,后来我才知道,那白色的小蛇有个外号叫白娘子,还小的时候没毒,等长大毒牙出来了一口能让我死伤十七八次还不够的。那次我捡了半条命回来,后来我就知道了,无论打蛇还是打其他的畜牲,不把它的脑袋踩碎踩到死得不能再死就不放手。”赵虎臣端起透明玻璃杯,又喝了一口。

    “先听我说完。”女人又欲言,赵虎臣摆手,又抢了话。

    女人的涵养好的很,静心沉气看着赵虎臣。

    “张听涛没上过山,他不懂这个道理,否则的话现在的局面就要再变一变,我要是死在里头了,估计一辈子都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一个姑姑不顾一切地要给我伸冤,你说对不对?你说凭啥?大家都是一条命都是血做的肉做的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凭啥他张听涛作践我的时候我就要咬牙忍着扛着,可轮到我对付他了,你们一个个地跑出来跟我讲些幺蛾子抬手放他一马?”

    即便是在质问的时候,赵虎臣也没表现得多歇斯底里,反而语气越发的轻柔,和心理活动相映衬的是眼神却愈加的冰冷,在杨霆的面前,苏媚娘的面前,他当然无须装得多深沉多淡定,可在这来历不明却一定有些背景的女人面前,赵虎臣就是再肤浅也要做出一副心机深沉城府不可测的样子来,否则今晚他就是孙子,而对面这位就是爷。

    张听涛这口气赵虎臣肯定是咽不下去,让人给打成这样这个耳光要是不煽回去他怕把自己给憋闷出内伤来,他怕在坟头里的爷爷都跳起来骂他孬货。

    这个女人的来意他用脚指头也猜测得到而她自己也明说过了,放张听涛一马,没提到张家,这意思明白的很。

    “张家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放弃,我都可以送给你,但听涛我必须带走,这个世界上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你开个条件,今晚我也是带了足够的诚意来的,听涛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他再留在部队,这一辈子和部队无缘是肯定的了,而且他的手也成了这个样子,说白了这辈子就是一个残废,还能有什么指望?我留下他也不过是为张家延续一脉的香火,不能让张家在在他的这一代就断了根,那样老爷子下了地下,我下了地下是要被列祖列宗骂不孝的。你也大可放心,我带他走之后就去广州,而后会安排他移民,不可能对你产生什么威胁。”女人叹息一声,根本没有多少筹码的她在这张谈判桌上也没有几张可以打的牌,不是她愿意示弱,而是无可奈何。

    “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没成定局,我也不是必输的。但凡还有一线变数未来就不可琢磨,之所以找上你们,一来是这件事情的确是张家的不对,我们理亏,二来,是我希望你们的口松一松,让警备区那边把人给先放了,好歹让听涛能在老爷子走之前见他老人家一面,两家的恩恩怨怨再多,可老爷子一走就什么都没了,老人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看着仅剩的听涛平平安安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女人的神情疲惫,这两天的事情的确让她精疲力尽,可此时在赵虎臣面前也未必就有几分做作出来的意思,打悲情牌,怎么打才能打好,那也是有学问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下作手段肯定不入流,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女人用不出来而且赵虎臣也不会吃这一套,反而起反效果,女人这一手玩得未必有多惊艳,可的确是现下最好的选择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