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太上真魔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两只老虎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两只老虎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5.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洞窟之中空间破碎凌乱,犹如无数碎裂的镜面交织而成,进入其中不得不放慢身形,横冲直撞走不出几丈距离便能被空间裂痕裁成碎片。

    而且这些空间碎片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神识亦是很难发觉,便如一句诗中所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今置身这片空间之中,又如何能发现这片空间其实是一个不完整的存在,而当你走到边际时,却是为时已晚,空间裂痕已经将你分割开来,杨继业进入洞窟,立即有种寸步难行之感,沉心静气,神识敏感到极点,方圆三丈之内一切事物都清晰照见,纤毫毕现,整个黑暗世界沉浸于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让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慎重。

    这洞窟明明是像地心深处蔓延,可一些地层中的沁水却在横向流动,而且也不知流往何处,好像忽然一转,便无迹可寻,流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般下去,迟迟不能进入深处,极容易让人寻到。”杨继业微微皱眉,然而对前面道路却是一无所知,也不敢妄动。

    他于虚空中沉思片刻,忽然感觉到空间之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气息,虽然薄弱至极,可却能清晰感觉到,正是黄泉之气,他心头顿时抓住这一丝契机,追根溯源沿着这一道黄泉之气朝下方沉去,黄泉之气便是黄泉河水散发而出,是世间亿万生灵无穷无尽往生记忆汇聚而成,而世间万物都有求生之念,向往人间世界,因此这黄泉之气一旦脱离阴曹地府的束缚便会向人间逸散,正因为如此,只要循着黄泉之气的源头而去,便也能寻到阴曹地府之所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迷失。

    以此为线索,心头飘忽不定的杨继业顿时信心大增,悍然坠下深渊。

    欲往深处去,这空间破碎的程度便逾渐严重,许多地方甚至只留下了一个供人侧身而过的缝隙,空间交错连纵,更有无穷岔路,然而杨继业却似心有灵犀一般,不假思索,犹如一条灵动的游鱼,在这一片破碎空间中快速穿行,他此刻心中大为安定,自己藏身于此处,总不可能有人找寻得到,就算知道自己藏身于此处,若无线索贸然闯进来,无需自己动手,便能自困而死。然而他千算万算,却也没想到自己早已被人跟踪,而且此人身上竟有隐匿气息的灵宝,瞒过了他的神识。

    便在他身后不远之出,玄机道人御剑紧随,两人相隔不过十余丈,然而曲折、破碎的空间却将两人视线完全阻断。

    玄机道人恍然闯入这洞窟之中,也被其中的恐怖景象吓了一跳,险些被一道细微难辨的空间裂痕解下一条胳膊,她当时也萌生了寒意,心头杀机浮动,便欲在此处动手。当初在地下深渊之中,青玄道人歇斯底里的吼出杨继业的名字时,他也料定釜阳城的龙脉石柱极有可能在此人身上,如今他身上怀揣着从玄戒道人与张潜身上掠夺而来的巨量元气,身上散发出来的纯阳气息极为浓烈,也是印证了她先前的猜测。玄机道人一路跟踪而来,自然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有所图谋。

    他率先一步离开深渊,自然也比青玄道人早些发现张潜与杨继业那场惊天动地的斗法。

    等她悄然接近之时,正好看见杨继业挥剑断臂,然后施展遁术脱身,他心头惊骇于张潜的身份与强悍无比的实力,不过他此行目的却是为了夺取龙脉石柱,重心自然也在杨继业身上,见他逃窜,立即动身追去,倒也没看见张潜摄魂杀死玄戒道人的场景,即便在场,那招魂咒诡异无比,恐怕也难以想到什么,因为玄戒道人本身便是奄奄一息之人了。而待青玄道人赶来问清缘由又起了一些矛盾冲突,这才动身去追,张潜又在路上磨蹭了半天,便远远落在了玄机道人后面。

    玄机道人追上杨继业时,正巧碰上燕王调动阴兵,她也不敢妄动,只能暂时按捺杀机,又为隐藏行踪,不得不放慢速度,已在剑下的杨继业又得以脱身。

    在他潜伏穿过阴兵大阵之后,杨继业已经进了洞窟。

    见洞窟之中情况复杂,危机四伏,玄机道人自然不愿随他没头没脑的闯进其中,正欲接近,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杨继业竟然对这通道如此熟悉。

    这洞窟之中空间交错,犹如犬牙一般,两人相隔就十几丈远,就是凡间弓弩的射程也绰绰有余,玄机道人剑法通玄,百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然而在此地却施展不开,神识不出几丈远就会被切割的支离破碎,如何操控飞剑?只能近身,以手持剑,将其刺杀,结果她刚一动身,先前一直止步不前似迷路的杨继业陡然间坠入深渊,看起来险象环生,但其实那些空间裂痕连他衣襟都没碰到,玄机道人心头惊骇不已,完全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

    置身于这些破碎的空间之中,神识所能感应到的,便只有这个范围,莫说东南西北,被颠来倒去,有时候便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

    他是如何辨别道路,并且避开那些细弱毫芒的空间裂痕?

    饶是玄机道人算无遗策,心机缜密,也猜测不到,不过这一愣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的便又被拉开了,刺杀计划化作泡影,她心头略起迟疑,如今追还是不追,杨继业身受重伤,此时是杀他绝佳时机,若让他恢复过来,看过他与张潜之间的斗法,玄机道人并无把握能够杀他,然而追入洞窟深处,这地形跟迷宫似得,就算自己追上去杀了他,得到了龙脉石柱,能否安然离开也是个问题?此刻无暇多想,再拖延片刻,这杨继业的气息便会从自己的神识感应中消失了。

    她双眼微阖,秋水似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冷光,紧追而去,事已至此,再言放弃实在太不值得。

    他跟踪青玄道人、闯阴兵大阵,不知冒了多大风险,而且如今敌明我暗,正是天赐良机,错过今日,肯定抱憾终身。

    咬住杨继业身上那一丝气息之后,沿着他之前留下的痕迹,这些暗藏的杀机、混乱的岔路都无法对她造成太大影响,为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每经过一道空间裂缝,四周环境有所变化,她便会在两侧岩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然而她也不敢保证此法便是有用,因为这些破碎的空间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就像水面上挤的密密麻麻的浮冰,虽然没有太多挪动的余地,但也足以产生变化,但既已决定,便无退路,杨继业是蒙着眼睛一条道走到黑,她未尝不是。

    青羊县城,一座大宅之中。

    厅堂里烛光温暖,庭院之中那几株柏树虽然已经枯萎,但地上却打扫的十分干净,没有一节枯枝,甚至没有一点灰尘,回廊之下侍女、童仆井然而立,屋内有丝竹之音,仿佛一处富贵人家,与整座城池的阴森、荒凉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此处受周天仙神庇佑,阴神恶鬼都不敢滋扰,这座府宅之中的确住着一位贵人,却不是天上神仙,因为以仙人之癖,绝不屑于与鬼物同流合污,住在此处的是酆都鬼城五大鬼王排名之首的燕王,杨继业确实没有猜错,离开相当明智。

    屋内陈设素雅,颇有上古之风,青铜的烛台分立两侧,烛光盈盈,烛台之间摆放着黑漆几案,仅膝盖之高,只能容人跪坐于案台之后。

    主位设于梁柱之后,以帐幔相隔,帐幔斜方是乐官之位,有一鬼姬正在抚琴。

    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赤着双脚在柔软猩红的地摊上慢悠悠的走着,一手持着铜觞,袒胸露腹,披头散发,随着鬼姬抚琴的旋律轻轻晃着铜觞,醇香的酒液撒了一地,也毫不在乎,丝织的长袍犹如流水一般,在地摊上轻轻拖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是洒脱不羁,有又一种诡异妩媚,然而面部线条却是极为阳刚,犹如刀削斧凿而成,剑眉入鬓,双眼凌厉,如长刀出鞘带起的那一抹冷光,哪怕养尊处优已让他皮肤细腻犹如绸缎一般,依旧难掩一身狰狞凛冽杀意。

    在他身后,一个佝偻的老者缓缓相随,手提铜壶。

    模样虽然也真实至极,但烛光晃动之时,便可发现这老者的身子似乎有些透明,在地上只能留下一抹极为浅淡的影子。

    这身穿玄色长袍,似养尊处优之辈的便是威名显赫的燕王,而他身后这老者乃是当年追随他的一个谋士,当年兵败身死之后,与燕王一通转修鬼道,虽然名不见经传,其实此人修为已经远远超过酆都鬼城五大鬼王中排名最末的郑王,也是一尊鬼仙,既是谋士,既当为主将分忧解难,当然还要提出质疑,因为主将的决策往往也有考虑欠妥之时,例如先前燕王所下一道军令,便让他极为不解,心中腹诽半晌,还是忍不住要问个明白:“将军,如今我们藏身青羊县城之中,是为乱世之中求一生存之地,以期将来发展,之前调动阴兵却是暴露了我们的藏身之所,已是极为不妥,又不将来犯之人斩杀,反而让其从容离去,这是何故?”

    燕王图谋甚大,好不容易脱离平都山福地的镇压、软禁,从酆都鬼城脱身,等鬼患平息之后,便不打算回酆都去了,准备滞留人间世界,创下一份基业。

    这份心思,追随他千多年的老谋士自然明白。

    将来鬼患平息,人间世界必然要留下一些荒凉之地,正是鬼修扎根生存的沃土,但平息过程之中,势必无数鬼修要遭清洗,现在那些肆虐最凶、为祸最多的鬼修肯定会成为出头鸟,被正道势力清剿,如今鬼患虽然凶悍,但等天庭、正道腾出手来,便是大限之日,所以燕王自酆都鬼城出来之后,一路低调,他手中掌握十万阴兵,而正道秩序崩毁,在人间建立其一股庞大的势力也是轻而易举,甚至侵占一座名山、大城,驱逐其中地祗神灵,尽情的享用天地元气也是可以。

    但他却没有,甚至路过釜阳城时,其中地祗早已灭亡,天地元气被众鬼分食,他也没有起贪恋之心,他若留在此处,靖王又如何与他争锋?

    他一路西行,直至抵达青羊县这种边陲小城,这才停留下来。

    也未让自身势力在此处扎根,只是占据了城中一处府宅做容身之所,任由那些阴神明争暗斗,从不插手,真像一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而今却为一过境之人悍然出手,还匪夷所思的调动了阴兵出战,让这老谋士实在有些莫不这头脑,燕王是上古时期牧云世家首屈一指的名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挑动怒火的,三军统帅最为基本的一项素质便是处变不惊,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何况这件事压根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杨继业斩杀那几尊阴神都又非燕王部下,为何要动怒。

    即便动怒,那也不至于调动阴兵,那人已受重伤,即便自己出战,也能将其斩杀。

    调动大路兵马前去围杀,未免有小题大做的嫌疑。

    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阴兵既然出动,那应是动了必杀之心,为何要放他离开。

    这十万阴兵经千年磨合,战阵配合毫无间隙,就算元神地仙,除了依仗通天手段撕裂战阵,也休想逃脱,杨继业能够安然无恙离开,除了主将下令,故意放此人一条生路,绝无其他可能,老谋士追随燕王千年,不说是他肚里的蛔虫,也是他身后的一道影子,有些事情虽未对他说,但他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此人身上虽然纯阳气息纯正浓烈,但不是正道中人。”燕王转身将铜觞往前一递,让老者斟满一杯。

    老者闻言微微皱眉,他之前却未发现杨继业身上有何破绽能够证明他的身份,也不知燕王是从何处看出来的,但既是如此在说,便绝不会信口开河,不过这并不能打消他心头顾虑,说道:“不是正道,那便是魔道中人了,可即便如此,也不敢保证此子不泄露我们的藏身之所,而魔道中人也未必对我们没有兴趣,魔、道毕竟是同宗同源,虽说平日相互为敌,但在涉及种族、道统存亡的关键时刻,还是会一致对外的。”老者忧心忡忡的说到,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例。

    百年之前,南蛮迷泽之中出现一位妖修,仗着有几分实力,便入侵蜀州、荼毒生灵。

    结果这位妖修不是死于正道中人手里,而是被臭名昭著的小沩山魔宗斩杀,而事后小沩山还将此事四处宣扬,甚至人间都有歌谣传颂,使得正道门派颜面大丧。

    若让魔宗之人知晓燕王的藏身之所,不管他离开酆都鬼城之后有没有犯下恶行,仅凭五大鬼王之首这显赫之名,便有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取他项上人头,就像那个悲剧的妖修一样。他这般担忧也不无道理,若单纯的以为魔道对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便是大错特错了,也太过幼稚。

    然而燕王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今非昔比了。”燕王抿了一口酒,拂袖示意那鬼姬暂且退下,而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如今魔道两家是既不同床,也各有所梦!”

    “将军如何知晓?”老谋士闻言,脸上浮现一抹惊讶之情。

    “如此简单的局面你都看不透彻,难道酆都鬼城千年幽居生活,不问世事,让你脑子不如当初好使了吗?”燕王哈哈大笑,取笑老者一句,而后说道:“以前魔道两宗就好像共同生活在一片丛林之中的两只老虎,当初双方情同手足,联手赶走了这片丛林之中的其他生物,从此老虎成了丛林之王,而后道宗这只强壮一些的老虎不想有人分享他的领土与权利,便将弱小一些的魔宗咬了一口,并且赶到角落里去,但有不敢赶尽杀绝,狗急尚且跳墙,何况一只老虎?”

    “所以道宗这些年一直可以灭掉魔宗,却从未动手。”老者听他这比喻,顿时明白过来。

    “所以双方安然相处,并非如表面上那么和睦,道宗无时无刻不想铲除魔宗,可又怕伤及自身,要知道那些被赶走的狼啊、豹子都还窥伺着这块领土,说什么念同宗之情故留一线余地都是虚的,都是说给人听的戏文,道宗亡魔宗之心一刻未死,而魔宗几大魔尊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精,又不是白痴,会感觉不到吗?只是打不过,所以只能忍着。”燕王一脸洒脱不羁的笑容,言辞酣畅淋漓,也不顾忌什么,直接将道、魔两宗比喻成两头争地盘的老虎,似乎这两庞然大物在他眼里不过是两头畜生而已,然而这番话却非狂言,若洞悉修真界格局、历史的大人物在场,细细斟酌他这番言论,比喻虽然粗鄙,然而却无任何瑕疵。

    “可魔宗既然已经忍了这么久了,他们恐怕已经习惯了这种忍气吞声的生活,他们会贸然打破这种平衡,而给自己遭来无妄之灾吗?”

    (未完待续)